第十一章
時枝溯在午饭后思考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去寻找那所谓的“戒指”。
他不知道那个戒指是用来干什么的、又要送给谁。他甚至还不知道那个死在他面前的陌生人是谁,又叫什么名字。
需要查的东西很多,而他现在并没有可以用的人和渠道。
也许他可以等一等,等到江下干部对极恶组的调查再进一步,而他也就知道了今天被极恶组干掉的人又属于什么组织。
……猜猜大概也能猜中一些。
这么重要的东西,又是一枚戒指。那这戒指大概率是要送给谁的。
女朋友、对象之类的。感情估计也很好吧。
麻烦事儿。
時枝溯叹了口气,将干燥柔软的毛巾盖在脸上。
毛巾刚从阳台上拿进来,洗得干干净净之后又晒了两天,此时这软面奶白的毛巾上满是太阳的温热温度,和舒适清淡的香气。
時枝溯说不上来这是什么味道,这是附近早餐店的那位老板娘给他推荐的洗衣皂的味道。
有点清甜。
他脸上盖着毛巾,连下午热烈的阳光都被毛巾遮掩去了一大半。時枝溯半睁着眼,也只能看得到朦胧的暖色光。
困了。
“……”
“……喂。”
手机铃声响起的第一秒,時枝溯按通了接通键。
他的眼睛已经快要合上了,此时又不得不抬起手臂去听电话里的人在说什么。
“你好,哪位。”
“時枝先生,首领请您立马到总部办公室里来。”
“……好的。”時枝溯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我马上就到。”
对面应了一声,時枝溯就挂掉了电话,手机屏幕瞬间被暗熄,他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笑死,他反应大得很——他翻了个身爬起来,将那代表了舒适梦乡的毛巾扔在另一侧的沙发上,深呼吸一下两下三下。
好。
要去工作了。
……
港口黑手党。
一个完美诠释了社畜一词的工作地点,具体表现为二十四小时待机,随叫随到的同时还有生命危险。
時枝溯现在即将踏入这个职业(虽然现在和没踏入也没有什么区别),而他的未来老板现在就在这个房间里——一个躺在床上,一个站在床边。
躺在床上的自然是病入膏肓的老首领,站在床边的意图篡位的森医生。
后者在给前者治病,二人旁边是時枝溯这个名为监督实则在走神的第三者。
哈!
好一出大戏!
“……是的,首领,您的身体已经暂时稳定了,但请您注意一些,不要动怒。”
森鸥外似乎已经做完了检查,此刻略略后退一步表达敬意,低眉俯首地说着这个结论。
这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已经给首领用了药物。白色的塑胶软管从头顶一边垂下,尽头的细针则是刺入老人的手背里。
冰冷的药水,顺着这软管汇入血液。
首领没有说什么话,他好像没有什么力气了。
最近首领总是这样反反复复地生病,手上已经有了许多个针孔。倒是在他粗糙的皮肤上,青紫的针孔淤青并不明显。
而像现在这样,这种立马把人叫来的紧急情况也不是没有。
時枝溯已经微妙的习惯了。
“時枝!”
時枝溯走着神,那老人却忽然叫了他的名字,嘶哑的声音不难让人听出来,这老人为了这几个发音用了多大的力气。
“我在,首领。”
時枝溯上前一步,装作恭敬地回答道。
“……你不要忘了!!别忘了我所说的事!”
这位老首领——他似乎竭尽全力,上半身从床上探起,抬起那只没有扎针的手,抓住了時枝溯的小臂。
老人的身体已经非常衰败了,手臂干瘦得像个包.皮骷髅,皮肤也十分粗糙,像一把树皮一样。掌心部位没有那么干裂,却也因为有很多老茧,依旧磨地人生疼。
時枝溯已经用了很多次“魔鬼”来形容这个老人,但看着这老人现在的样子,也许没人不会同意这个形容词吧。
强烈的求生欲和控制欲,让他爆发了难以想象的力气,死死地攥紧了時枝溯的手臂。那双眼睛瞪得格外的大,像只突兀的电灯泡,那些红血丝就是灯丝了吧。
混浊的眼睛里,似乎也真的迸发出了希望的光芒,他无比确信——時枝溯能让他活下去,并且不得不让他活下去。
在旁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这一切的森鸥外,感到了些许意外。
……時枝溯把自己的特殊说出去了?还给了首领什么把柄?
不……不应该啊。
時枝溯怎么可能把真相说出来呢?他那样的人……
他那样的人……
“……”
种种思绪被压到深处,森鸥外就当自己是个瞎子聋子哑巴,安静在一边待着降低存在感。
而面对着这样的老首领,時枝溯只是平淡的点头,说:“我当然不会忘的,首领。”
“毕竟,您是知道的,那件事……”
这句话没有说完,但老首领明白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