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这话倒也是出自真心,只因这柔惠帝姬乃是京城中难得一见的好人,不管是谁求到门下都热心帮忙,蔡京五十年宦海沉浮,几经起落,最危难之时,门生故吏避之不及。
唯有这位帝姬,念着蔡京人才难得,派人与了盘缠银两,给了容身房舍。
每逢年节时分,大雪压垮了民房,百姓无处容身,也是她筹措银两,兴建粥棚。
偏是这么一位帝姬,命却不好,从小便体弱多病,见不得风,受不了累,天冷了要咳嗽,天热了却也要吃药,虽然生在帝王之家,却是一点福不能享,山珍海味吃不得,金珠玉翠带不得。
好不容易到了出阁的年纪,亲事也商议定了,可还不等过夫家的门,驸马却先暴毙了!
劝过多少回,死活不肯改嫁,这些年就一个人一声不吭的守着望门寡,从豆蔻熬到这般年纪,直到自己旧疾复发,油尽灯枯,这样一位帝姬,便是向来薄情寡义的官家,也有几分心疼。
这厢蔡烁回过神来,抹了一把额头虚汗,认认真真的听着蔡京回忆过往的峥嵘岁月。
心中也着实感怀,这是位奇女子。
“帝姬于为父有大恩,如今将要薨逝,为父理当亲自送行。”蔡京起身踱步来到蔡烁跟前,语气深沉而严肃:“可太妃与太后不和,官家更是对帝姬胞兄,已驾崩的哲宗讳莫如深!”
“纵使心中哀痛,为子孙后代计,却不能亲自吊唁!”
“如今,便由你持为父名帖,代为父前往,为帝姬送行!”
蔡京话落,便一脸落寞的让管家搀扶着,颤颤巍巍的走出了蔡烁的外书房,显然,没有给蔡烁任何拒绝的余地;而蔡烁,却是在蔡京走后,缓缓闭上了双目,躺倒在椅子上。
柔惠帝姬,朱家,朱太妃,哲宗皇帝,几个词在蔡烁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想在未来揭竿而起,民心名望,粮草钱财,兵马将领缺一不可,而他仔细布局这么久,也仅仅是收服林冲一人,勉强与鲁智深化解开误会,纵使是三首词流传出去。
那也只是民间的贩夫走卒,江湖豪侠在茶余饭后消遣一二罢了。
满朝文臣,当着蔡京的面夸他才华横溢,实则背后定然在嗤笑他读书读傻了——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十年寒窗不为搜刮民脂民膏,却感叹民生疾苦,可不是傻子么!
至于军中将领,虽然壮怀激烈,奏请北伐的折子雪花一般往上递,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们只是搏个封妻荫子,对于文弱的蔡烁,该看不起,依旧是看不起。
问题来了,蔡烁缺的这些,几条街外都有。
柔惠帝姬有民心民望,朱家有钱财无数,朱太妃在宫中经营多年,各大宫殿遍布眼线;而哲宗皇帝时期的老臣,颇具才干的也有不少,只是在徽宗上位后屡次贬谪。
现如今,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多是徽宗提拔起来的....
蔡烁摸了摸缝在袖口里的东西,若是史书没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