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怎么了?”母亲笑眯眯地问。
“妈,”指导员轻声道:
“毛毛这回有消息了。”
“哦,”母亲点点头,神态很平静。
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好几回了,母亲已经锻炼出来了。
指导员放了心,从怀里取出一张大照片:
“妈,您看,这是弟弟的照片。”
母亲平静地接过照片,皱眉仔细观看。
忽的,母亲一把抓住指导员的手臂,声音尖利:
“是毛毛,这是毛毛,这回肯定是毛毛,错不了,是你弟弟,就是你弟弟毛毛。在哪里?人在哪里?快去,快去啊。”
指导员的手臂被母亲抓得生疼。
他清楚地看到母亲的两眼睁大,面色通红,嘴唇发抖,全身颤抖。
指导员吓了一跳。
刚刚他还以为母亲这回很平静,不会有事。
转脸母亲整个人都不好了。
指导员忍着疼,立刻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药瓶,取出一粒药,放进母亲舌下。
“妈,你别担心,人已经找到了。妈,你别着急啊,毛毛已经找到了。
弟弟就在外面。
你可不许着急,可别因为这个消息让身体垮了。
妈你一定要冷静啊。”
母亲闭上眼睛,感受着舌下的药片,深深地呼吸,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半晌,母亲睁开眼睛,笑着:
“好了,我没事了。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没道理儿子找到了,我反倒垮了。
我还要好好地疼我儿子好多年呢。
他在哪里?
他是在外面吗?
叫他进来。”
指导员答应着,起身去开门,心里却一阵苦涩。
这儿子刚找到,母亲心里就只有这个儿子,余生都要用来好好疼儿子了,完全忘了眼前的大儿子了。
门一拉开,张春阳一个箭步迈了进来。
母亲张大了眼睛:
“营长?营长你,营长你是……”
张春阳两步跨到她面前,仰面朝母亲单膝跪下来:
“妈,妈,我是毛毛,我就是毛毛。”
母亲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男子。
“妈,营长就是弟弟,营长就是毛毛。”指导员急忙在一旁。
母亲缓缓举起双臂,猛地抱住了张春阳的双肩:
“老爷啊,原来你就是毛毛,你就是我的毛毛啊。儿子啊,我的儿子啊。”
母亲热泪长流,哽咽得不出话来。
张春阳抱着母亲,眼睛湿润,一手轻轻拍抚着母亲肩头。
许久,母亲才缓过一口气,接过大儿子递过来的毛巾,擦着泪水,道:
“你这个淘气的孩子,怎么就不知道紧跟着你哥呢?你知道这么多年,妈想你都快想疯了啊。
妈都在担心你,怕你饿着,怕你病着,怕你残了,怕你没了。
这么多年毛毛你是怎么过来的啊。
我的儿子啊。”
母亲的哭诉,使得一直在竭力隐忍的张春阳再也压抑不住。
他将脸埋在母亲的膝上,呜呜地哭出了声: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