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十几年的布置毁于一旦,的确是很可惜,但没有什么比的上活命重要。
他想着,忽然正视着前方,哪里有危险的杀气扑面而来。
一具尸体被抛到了路灯下,软绵绵的和面条一样。
十几个黑色衣袍、整张脸都拢在面具后的人从黑暗里慢慢的踏了出来。路灯下面具上那鲜红的涂装像血一样,如此刺眼。
“李尔德,会长要在你临死前见你最后一眼,怎么,不去道个别?”一个阴柔的声音从那个最前面的人身上发出来,就像毒蛇吐着芯子的声音一样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李尔德手里端着枪,另一只手扶着墙壁,让自己慢慢的坐直了。
“也对,道个别比较好,反正以后咱们也见不着了!”李尔德裂开嘴狞笑着。
“是我见不着你还是你见不着我呀?”那个声音阴柔诡谲的男人在面具后冷冷的笑,“放心,不会的,我以后每年清明的时候都会记得来给你上两柱香的,就算死了,你也可以时常见到我。”
“算了吧,老子对男人不感兴趣!”李尔德一口唾沫重重的唾在地上,“我又不是你,我对你的屁股一点也不欣赏!”
李尔德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死路一条,所以现在他也已经豁出去了,对于那个恶心的娘娘腔他真是一点容忍都不会再有了。
“都说跟着什么样的老大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李尔德说,“以前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你看看,吕言是个娘娘腔,你也是个娘娘腔,说不定你俩还是一对那啥来着……对!”他忽然想到了一般:“一对CP!”
他哈哈大笑,“难怪吕言这么看重你,原来是枕边人呀!还好我没有被他看重!哈哈哈哈……”
“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基佬还更加贴切一点?”娘娘腔的语气里听不出一点情绪波动。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一点嘲笑你们的意思都没有……”李尔德笑着摊摊手,但那只握枪的手却依然稳稳的,没有一丝动摇。
娘娘腔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李尔德,如果你是想用这样的手段来拖延时间的话,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就算你这样拖延时间也是一点用也没有的……你的那些班底……”他瞟了李尔德一眼,“早就在我们包围你之前就已经被杀了个干干净净,所以,大概是不会有人来了。”
路灯下,那具尸体已经开始渗血,血的腥味招来了一些苍蝇和蚊子。李尔德的心也在慢慢的往下坠,他知道,也只能是这样的结果了。
几个黑衣的男人一同上前慢慢的压迫包抄过去,这一幕和几天前的那个晚上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被围杀的主角变成了他,而围杀的猎人变成了另外一些人而已。
果然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李尔德打定主意至少也要拉那个娘娘腔一起死。
“慢着。”就在李尔德决定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他们后面传过来,分开了人群。
一个修长的身影走近了,挡住了原本照在李尔德脚边上的光。那一双鳄鱼皮的鞋子在昏黄的光晕里闪闪发亮。
吕言看着他,他的脸掩在黑暗里看的并不清楚,“你毕竟是我的老部下了,我们从对付赵恨水的时候就认识,现在你要死了,我总觉得我应该来看看你。”
这是一个难以描述出年纪的男人。说他还很年轻也可以,因为他依旧还是很年轻的样子,俊美的脸上看不出将老的痕迹,但他又确实很老了,看见过、经历过太多太多的事,眼睛里写满了沧桑。
这是光阴的刻痕。
你凝视着他的时候会有一种很矛盾的感觉,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副生动的壁画,远看瑰丽无比,慢慢走近欣赏才发现,原来有一些细碎的涂料在光阴的流逝里慢慢的掉落磨平了。
这是一种矛盾,却又禁起了时光雕琢过的美感。
虽然这副样子张在一个男人身上,但你丝毫感觉不出有什么违和感。他西装笔挺的出场,连领结也一丝不苟的佩戴好,正如他在谋划算计的时候那一环扣一环的严谨态度。
他在李尔德的面前蹲下,像是没有看见那黑洞洞的枪口一般,摸出一支烟,点着了,递给他,“我记得你最爱抽这个牌子的烟。”
仿佛不像一个生死仇人,像一对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李尔德拿过来,吸了一口,说,“其实我也不是这么喜欢,我之所以买它,只是因为这是最贵的,我辛辛苦苦出来打拼,不就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享受这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吗?”
“你从来都很要强,什么都要争取最好的。”吕言点点头,“我不是来羞辱你的,但我也不会让你接着活下去,所以,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如果有什么遗愿你也可以跟我提,毕竟主仆一场。你的一些愿望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会尽量满足的。”
“我没什么愿望了,”李尔德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我这一生唯一的愿望就是让你赶紧死,我来坐一坐那把交椅……”
他自嘲道:“可惜呀,你老不死,我就只好自己动手了,没想到最后还是输了……那帮老家伙统统都靠不住呀,一到关键的时候个个都缩卵……”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决定胜局的把握,如果他们觉得我死定了就不会是那种观望的样子了。”吕言说,“他们历来就是这样,手里的权力越大就越没有了胆子,干什么都要瞻前顾后的。赵恨水就从来不这样,他一旦决定了什么事,下手都是非常狠的。”
李尔德:“但他还是输了。”
吕言摇摇头:“不,你不懂,其实到后来他也并没有输给我什么,他只是从那把交椅上下来了而已。我坐上去以后天天面对这些讨人嫌的老家伙,可比赵恨水累多了。”
他看了看表,“好了,扯远了,现在时间不多了,你打算怎么死?”
“先让我问完一个问题。”李尔德说:“我知道你很忌惮赵恨水,但你当初为什么不杀他。”
他死死的盯住吕言的表情,看来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为了平衡一些势力,也为了更好的应对神策那边的动作,总之你现在的眼界和格局都还小,你是看不懂的,如果你坚持再活个一年半载的也许就可以知道,那时候我的一些布置也可以派上用场了……”
李尔德忽然睁大了眼睛,吕言并指如刀,捅进了他的喉咙,绞碎了他的喉骨。他的枪都已经偷偷瞄准了吕言,准备扣下扳机了。
吕言伸回手,一腔血从喉管里喷出。“你呀,老爱耍这样的小聪明。那就早点去吧,路上也好多认识几个孤魂野鬼,一路上也能有个照应,不会这么寂寞……”
他的手拂过李尔德仿佛死不瞑目的眼睛,留下四道长长的血痕。
“人呀,一旦走错了路就无法在回头了是不是?”他看着这繁星点缀的夜空,忽然问。
没有人回答他。
只有一阵凉风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