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傍晚。
法租界霞飞路。
罗威西餐厅。
许延麟选了靠窗的桌位。
他坐的方向能看到贵友饭馆。
范围缩小了,偶遇的几率就会大大提高,只要刘振兴出门,或是再次来贵友买包子,两人就有接触的机会。
过了一会,陶然迈步走了进来。
除掉南田云子后,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每次执行任务,行动人员事后都会进入蛰伏期,根据事态发展,时间有长有短,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三两个月。
落座之后,陶然拿过餐巾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还是高级餐厅好,有冷气吹,这鬼天气,要热死个人了。”
许延麟说道:“餐巾不是用来擦汗的。”
“有这种说法吗?”
“这是用餐礼仪。”
“我们又不是洋鬼子,哪来那么多讲究。”
“情报学第一课,不做和所处环境相悖的行为,以免引来注意……”
服务生朝这边走了过来。
许延麟没再继续说下去。
来到近前,服务生躬身问道:“两位先生,可以点餐了吗?”
陶然顺手把餐巾别在胸前:“点。我早就饿了……”
点完了餐,服务生退了下去。
陶然低声说道:“昨天,我和组长见了一面,除掉南田云子,王站长非常高兴,说要立刻为我们两个请功。嘿嘿,延麟,借你的光,我也要升官了,这次功劳可不小,我估计,怎么也能连升两级,我两级,你至少升三级。”
许延麟端起水杯呷了一口,漫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窗外,说道:“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参加军统是为了报效国家,抗击日寇,和当不当官没有半点关系,这才短短几个月,思想就发生了转变?”
陶然正色说道:“你不要乱猜疑。报效国家,抗击日寇,始终是我心中最崇高的理想,从未改变过。”
“那为啥一提升官,就眉飞色舞的呢?”
“这是两码事。打个比方,你在街上捡了钱,还能哭丧着脸吗?”
“好像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把一点点去掉,直接说有道理就好。”
“官迷心窍不可取,只能是一点点道理。”
“下次我告诉组长,许延麟不想当官,只想为党国尽义务,这行了吧?”
“把不想当官去掉,其他原话转达。”
“你这家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在青浦班时,两人经常拌嘴,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绕来绕去纠缠半天,余锦程很少参与这种嬉闹。
“延麟,你说、在礼查饭店那晚,南田为什么忽然出来了呢?”
“估计是临时有事要处理吧。”
“嗯,有可能。不过,我觉得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
“浅野喝多了,做不成事。”
“………”
“你不也说了嘛,南田似乎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
“你可真是人小鬼大……”
许延麟想了想:“不对。如果没经历过,不可能联想到这种事。”
陶然面露腼腆之色:“我也不瞒你,昨天晚上,组长带我去了一趟汇贤书寓……”
济院也分三六九等,“书寓”属于高级济院,往下是长三、幺二,再往下是野鸡、花烟间、船屋之类的。
普通济女一块钱能包夜,伺候的也周到,到了书寓这里,一块钱只陪着随便聊上几句,连手都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