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寒洲并非凭空揣测,上香摆贡橘也不过是试探,谢琊的发怒就是最好的证据。
少年露齿一笑,有颗小虎牙,这是谢寒洲身上为数不多的纯良。
谢琊继续拾起书,不甚在意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谢寒洲狗腿子似的给他倒了杯茶,说:“舅舅当真以为,摄灵玉的事那么凑巧吗?”
“是我,我抹掉了你往晏宁房门口扔手札的画面。”少年一脸骄傲,加之谢琊装病,以及小重山里的雪白大狗。
——谢梨梨好多天没洗澡了。
这不正常。
他舅舅那个死洁癖三天就要给狗子搓个澡,不可能放任谢梨梨在落叶堆里打滚,林中乱窜。
谢寒洲思来想去,便一试真假,果然小师弟生气了。
玉雪可爱的孩子跟谢琊一样,再生气也学不会骂人,最多就是掀翻东西,气消后再收拾好。
从小到大,哪怕谢寒洲偷鸡摸狗,谢琊也没动手打过他。
舅舅是他的亲人,即便谢寒洲伤天害理,舅舅也不会置他于死地,这是少年搞事情的底气。
只是他还是忽略了谢琊的感受。
谢寒洲稍微掀起一点眼皮,去看他舅舅的神色,谢琊抿了口茶,意思是既往不咎。
少年松了口气,又开始惊呼:“快告诉我,你怎么缩水了?这也太厉害了吧!”
谢琊:……
他也解释不清楚,只道:“你回小重山,给谢梨梨洗个澡,再为我折一支没谢的梨花。”
谢寒洲道:“你不是可宝贝那些花了吗?我碰一碰都要打断我的手,嗯?”
他一脸八卦,笑容贱兮兮的。
谢琊面色如水,抬脚往少年屁股上踹了一下,“别逼我打你。”
谢寒洲收敛了漫不经心,正色道:“师父那边,我怎么交代你的身份?她让我查你的爹,我总不能真的认你当私生子吧。”
这简直是超级加“辈”。
谢琊垂眼思考,谢寒洲又道:“实在不行,就说你是你自己的私生子,没人敢非议祖师爷。”
“不行!”
谢琊几乎是脱口而出。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他眉眼清傲,万般抗拒。
不能让徒孙晏宁觉得他在外面乱搞,不能扔掉偶像包袱。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谢寒洲皱眉道:“要不还是我委屈一点,喜当爹吧?”他压抑住心底的激动。
谢琊全都听到了。
“你也可以说没查到。”他微卷的长睫下压:“能拖一日是一日。”
谢寒洲仿佛听到什么笑话,道:“舅舅,你从前可不是这样,怎么遇见晏宁就优柔寡断了?”
谢琊长睫微颤,反驳道:“你从前也是桀骜难驯,怎么肯跟晏宁说对不起?你都没跟我说过。”
谢寒洲语塞,他惹不起躲得起,抛下句‘我去办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琊叹息,松了口气。
茶杯里的水纹轻晃,一如心湖泛起涟漪,他方才明白,自己不是想做小孩,只是单纯想做晏宁的徒弟,能做一天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