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展将发现这几具尸体的小厮叫来询问,好巧不巧,这小厮正是那个兢兢业业的夜游侠,李承乾从陪同而来的管家嘴里才知,这少年名叫伍常,今日一早追前门上的狗,追到林子里,看那狗对着草丛狂吠,他走进了一看,才发现脚底下的土是新翻的,松软的泥土上覆盖着一层杂草,中间露出一截手指。
少年说话磕磕巴巴,像是吓得不轻。
李承乾却十分怀疑他更可能是昨夜游荡时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跟踪至那林子里直接发现的,若真是这样,这少年似乎也不是冲着祸害江府而来,那他究竟是冲着什么来的?
江家刚刚缓和下来的紧张气氛,在这个春寒料峭的清晨,再一次陷入百尺深寒般的境地。
离奇死人的消息传的很快,不多时,全府上下人人自危,连日来欢喜热闹的气氛也顷刻间荡然无存,更让人不安的是,耸人听闻的消息一上午竟多了好几桩。
先是厨房管事的匆匆来向江展禀告,厨房连掌勺带帮厨还有一众厨娘丫鬟总共三十个人,今早细细算来只剩了二十五个,这五人似是几日前就不见了踪影的。只是江府厨房十分的大,光是三餐就分了四拨人两班倒,由一个主事的差遣,采买又是一拨人,面食甜品一拨人。有时请假调班,丫鬟厨娘之间私底下说好了,不一定跟掌事的报备,加之府上这几日筹备江元的寿辰,厨房几个掌事的忙得脚不沾地,少几个人便没有及时发现。厨房一干人心惊肉跳的寻了半日,竟在后院一个闲置多年的破酒缸里找到五具泡发了的尸体,因为被酒气包裹故而闻不到什么腐臭的气味。
接着浣衣房里也传来噩耗,院子里的枣树下最近老是苍蝇成堆,挖开看时竟是一堆半腐的尸体……
是夜月黑风高,李承乾看着那少年在一间厢房里我找我找我找找找了半晌后,终于悄无声息幻化成人形,大大咧咧坐在了门前的廊柱旁,抱着肩斜依在柱子上,等着门里面的兔子自己撞将上来。
少年蹑手蹑脚推门而出,一眼看到守株待兔的李承乾,二话不说撒腿就往廊下跑。少年身形单薄,脚上似踩了风,瞬间已在数丈之外。无奈李承乾打定了主意今晚要和他过不去,那少年只觉身后略过一张鬼魅般轻似烟尘的影子,下一刻只觉一只冰凉渗骨的手已轻轻搭在他喉间,他听到自己脖子上脆弱的骨头发出一声细微的脆响,再向前一步,那只手似乎就要透骨而入。
“你想怎么样?”少年低声问道。
“这话到是我一只想要问你的,小兄弟,你究竟在找什么?”
李承乾比那少年高出去足足一头,看他那语气神情,就像长辈在教训熊孩子一般。
“你什么意思?”少年装聋作哑。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李承乾毫不拐弯抹角。
少年抵死也不认账,一口咬定自己什么也没找。
李承乾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跟了你小半月,天天随你江府一夜游,这江家差不多已被你翻了个底朝天,你要找的东西会不会不在这里?”
少年闻言表情一僵,似是在李承乾善意的提醒下,才突然意识到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他脸上闪过一丝焦灼,低头想了片刻,不知怎么又突然目光坚定起来,“不可能,她不可能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