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就在楚逐话音落下,拾九心里便升起了一个声音。
忘掉以前的事,那于拾九来说,是不可能的。
从小到大,他鲜少在她面前施予好脸色,从十岁开始,他更是将她当成一个工具,去执行各种危险的任务,哪怕任务完成得很成功也没有几次能获得公平的奖赏。
为了墨萝嫣,他更是将她的真心踩到了脚底。
多少次,在他不顾她有伤在身依旧将她召至偏房时,在他不顾她的痛苦强行抵.入最深处时,在他第二天派人送来避子汤时……她就在想,往后他与墨萝嫣成亲了,也会这般对待墨萝嫣么?
不会吧,他舍不得。
其实,仔细回想起来,前世的楚逐也不是时时刻刻对自己那么差,偶尔,也是会有施予恩惠的时候,比如一个饺子,一个陪伴赏雪的默许。
也因那点好,她便心甘情愿地苦了这么多年。
如果没有被关入鬼狱死过一次,她恐怕还会继续下去。
鬼狱之死,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敲醒她的一记警钟。
在那之前,但凡楚逐对她说:“忘掉从前的摄政王。”
她都会欣喜若狂地忘掉所有伤害,重新做他身边最坚定也最卑微的拾九。
而现在,他的任何一句话,她都不要信了。
她见过他不爱自己的样子,又岂会因现在的三言两语而动摇。
再次动心的话,无异于将自己再度推入火坑,她不想再过从前那样的日子了。
她看着长身玉立的楚逐,他年少有为,又长着一张世间少有的脸,俊美无双的样子足以吸引万千女子,可是,他不属于自己,她已经通过死亡明白了这个道理。
“拾九谨遵王爷之命。”
她轻飘飘地回了这么一句,看着楚逐的目光黯淡下去。
楚逐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却又抓起了她的左手,待拾九反应过来,她的左手已经被戴进去一个镯子。
不轻不重地推了进去,正好合适。
她低头看去,镯子种水极好,带着淡蓝色的飘花,像是一汪水环着她的手腕流动,一看就名贵不已。
“王爷……”拾九想将它取下来。
“戴着。”楚逐制住了她的动作,“你为我出生入死多年,这点酬劳是应该的。”
拾九愣了一下:“谢王爷。”
她从来没在乎过金钱上的回报,从来没有。
*
拾九是很不习惯戴那些个珠宝首饰的,因为这会影响她出招对敌的速度,也可能在跟踪时产生响动从而暴露她的位置,但是楚逐叫她戴着,她也没办法,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影卫,不需要打打杀杀了。
楚逐还让她从此以后都作女装打扮。
现下,拾九正看着一大堆衣服发愁。
昨天晚上在谈话之后,楚逐便将长行叫了进来,三人坐下来看了好一会儿的戏,不过她是没怎么看进去了,以至于现在想都想不起来。
而今儿一早,珠儿伺候她梳洗的时候,便将她带到卧房旁边的房间,请她自己挑选今天要穿的衣服。
她定睛一看,这间平时以空置为主的房间如今三面墙上都挂满了各色罗裙,中间空着的地方也架了各种架子以安放更多衣裳。
都是昨天在着衣楼看过的衣服。
楚逐几乎将着衣楼搬了过来。
拾九傻了一会儿,意识到再穿自己以前的衣服是不可能了,便只好在这些衣服中挑了起来。
挑着挑着,她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开成衣店似乎是个可以养活自己的方式。
她虽然现在还不懂怎么制衣,但若是有本钱,她可以招人来做,而且她这段日子画技见涨,衣服的纹路花式可以由她自己来画,也可以省下一笔支出。
若当真能开一间小小的成衣店,她离开王府以后的生活就算有了着落。
而且,眼下正好有京城最大的成衣店可以学习经营之道。
她心里主意既定,便等着楚逐过来吃早膳。
在楚逐还未上朝而她也起了的情况下,楚逐会来和她一块吃早膳,而今天楚逐正好还未出门。
不一会儿,楚逐便过来了,她也不着急说,而是安安静静地陪他吃了饭,等他放下碗筷,才请求道:“王爷,拾九现在身体已好,又不再做影卫,不想整日无所事事,想跟着着衣楼学习制衣之道,可以吗?”
楚逐思忖片刻:“你若真心想学制衣,便按你的想法来吧。”
拾九松了一口气,他没问自己为何突然想学制衣,是否是心里有所打算。
当天楚逐下朝后,便告诉拾九,着衣楼那边已经吩咐妥当,从明天开始,拾九便能跟着着衣楼的陆掌柜学习制衣。
“以后你每天都能自由进出王府,我派平黎跟着你出门。”
“真的吗?”拾九惊喜不已,她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简单这么顺利。
楚逐看着她生动的表情,他确信这一刻她在自己面前展露了真正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