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那些凡夫俗子怎么笑她,她也毫不关心。
终于……找到了……
她将头深深埋在石泉的肩上,慌乱地摸着孩子的脸,痛斥道:“你为什么要乱跑出去!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丢了我该怎么办!你知不知道?”
石泉一脸茫然地被抱在母亲怀里,心中的诧异还未打消,便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一股酸涩与委屈涌上心头,他忍不住呜咽道:“我……我没有乱跑,我没有……”
梁碧落心中一时百感交集,大喜大悲中缓不过气,难耐地捂住了心口,绞痛中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才反应过来是吓到了孩子,哆哆嗦嗦地给石泉道歉:“泉儿,泉儿对不起,娘不应该凶你,对不起……对不起泉儿……”
“娘好怕,娘好怕你又要离开娘了,对不起泉儿……对不起……”
石泉也红了眼眶,他何尝不知娘亲对自己的疼爱,更深地扑进梁碧落的怀中开始抽噎。
只有林端阳还没反应过来,他正打算回家,却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子打了一耳光。
“你疯了!?”他气愤不过,扬起手臂便想还击。
却被那疯女人旁边的护卫猛地抓住了手,牢牢桎梏住了。
他气得不行,脚上不住地乱踢:“喂,你是不是有病!你凭什么打人?就凭你是他娘,你就能随便打人吗?你算什么东西!”
梁碧落这才回头看她,方才她遥遥看去,这男孩正拉住泉儿,似乎要给什么东西,两个人站在那里拉拉扯扯,泉儿明明就不愿意,可见这男孩根本不安好心。
看他一身蓬头垢面,穿着破破烂烂的,想必是哪里来的小乞丐,想要拐走泉儿,万一……
她柳眉倒竖:“你好大的胆,敢拐知州的孩子,真是不想活了,来人,给我……”
楚辞却一把攥住了梁碧落的手,急切道:“石夫人,这孩子只是路过,看泉儿可爱,才送他一枝桃花。”
梁碧落皱眉道:“你不用为他说话。”
林端阳气极反笑,他真是没想到,今天看完了梁家的好戏,又捡到了知州的孩子,还被知州夫人打了一耳光。
这些权贵是不是永远都这么自以为是?
他轻蔑一笑,也不挣扎了:“你难道真以为你们这种人有什么好值得我追捧的地方?即便是我真要拐走这个小东西,你能把我怎么样?大庭广众之下,你要把我怎么样?”
石泉却紧皱眉头,冲过去要去拉林端阳的手:“哥哥,你骗人!哥哥你骗人!”
“端阳。”
楚辞轻轻摇了摇头。
不要再说了。
楚辞渐渐冷下了脸色,一板一眼道:“石夫人,石泉今日是被树妖捉走的。正是这孩子目睹了现场,并及时告知我们,小公子才幸免于难。夫人这样做,恐怕不合道义吧。”
梁碧落看石泉的反应不像有假,心中起疑,难道真的如楚辞所说,这男孩帮了泉儿?
可是……
她挥了挥手,示意护卫放开林端阳,冷冷道:“给你三个胆子也不敢,能帮到泉儿是你一生修来的福气,看在泉儿的面子上我就饶了你。”
“小伊。”
她微抬了下巴,示意旁边的丫鬟,那丫鬟低头应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钱袋子丢了出去。
“这是夫人赏你的,能帮到小公子是你运气好,这些钱够你花几个月的了,还不快谢过夫人。”
“娘……”石泉还要拽着梁碧落说话,却被身后的婆子抱了下去。
林端阳从未受过这般的耻辱,明明就是自己好心帮忙,却被这样对待!就因为她是知州夫人?
士可杀不可辱。
他攥紧了拳头,他知道他不能。
他还有爹爹,不能连累爹,不能连累爹。
那一包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正躺在地上,林端阳咬着牙冲了过去捡了起来,随即撒腿就跑。
眼泪迎风洒了出去,他头也不回地狂奔着,咬紧了牙嘶吼着。
他也有尊严,他也知道对错是非,他知道别人都怎么看自己。
他知道他自己偷鸡摸狗,他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他知道自己是个人见人嫌的家伙。
他不想拿。
可他不能不拿。
爹还需要钱看病……和爹的病比起来,尊严,根本不重要。
他奔得极快,不知跑了多久,一直跑到气喘吁吁,才发觉自己已经跑到了澄月河畔。
他用衣袖揩了揩眼泪,将脸擦得干干净净。不能被爹看出来,如果被爹知道了,一定又要替他担心。
一只手却突然搭上了他的肩膀,他以为又是那女人的帮手来落井下石,猛然回头。
楚辞一个踉跄停下脚步,面色尴尬地看着他。
她也没有想到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