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琮一来,先看了眼慕容漾。
她虽受了伤,但仍是那副倨傲的神情,清冷高洁,叫人不敢亵渎。
她天生尊贵,永远不可能像许璎那般柔顺。
可陆琮见过她对那个名满天下的才子展颜的模样。
犹如牡丹花开、艳绝上京。
那是慕容漾面对他时,从未有过的一面。
陆琮:“殿下的脚伤如何了?”
慕容漾淡淡地回道:“劳淮阳侯相问,无碍。”
盛纾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二人,虽说他们的事,她不便插手,但她实在看不过陆琮的行事。
才体贴完许璎,又来关心慕容漾,他还真是两头都不想落下?
“淮阳侯,我看许姑娘伤得厉害,淮阳侯有这闲工夫,还是去关心关心许姑娘吧。许姑娘娇弱不能自理,离了淮阳侯,恐怕连路都走不了了。”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什么好话。
陆琮一怔,他没想到看起来娇娇气气的盛侧妃会这般阴阳怪气地说话。
慕容澈却是勾起了嘴角,露出笑意。
他的纾儿,连他都不怕,怎么可能会给陆琮留面子?
“纾儿说得是,皇姐不缺人关心,淮阳侯莫要跟着了。”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把陆琮说得哑口无言。
沉默了半晌,陆琮总算想起了自己追来的正事。
他对着慕容澈作了一揖,恳求道:“殿下,我与许家表妹只有兄妹之情,从未想过要娶她,还请殿下莫要将此事……”
“你想娶谁,我们姐弟并不关心。”
慕容漾皱眉打断了陆琮的话。
陆琮尚未说完的话,就那么憋了回去。
他那番话,看似是说给慕容澈听的,实则是在向慕容漾陈情。
可惜,她不想听。
陆琮有些颓唐地垂下了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是了,她向来不喜欢他,又怎么会听他剖白心意?
“哥哥。”
紧跟着追上来的陆玉暖,搀着许璎唤了陆琮一声。
方才陆琮说话时,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说的那些话被陆玉暖和许璎听得一清二楚。
许璎听后,摇摇欲坠地靠在陆玉暖身上,脸色苍白、泫然欲泣。
她双眸含泪、楚楚可怜,犹如一朵娇弱的小白花。
“公主殿下,表哥说得没错。我与表哥虽然自小一起长大,但从未有过逾矩之事啊。表哥自奉旨娶了殿下,便时时谨记为臣的本分,事事都以殿下为先。”
许璎的话说完,盛纾沉默了。
她简直有种抡许璎巴掌的冲动。
这话听起来是在替陆琮说话,但仔细想想,便知其中隐含深意。
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但从未逾矩,暗示他们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却发乎情止乎礼。
说陆琮奉旨娶慕容漾,这简直就是□□裸的告诉慕容漾,陆琮对她没感情。
“殿下,我想打人。”
盛纾忍了忍,还是觉得忍不了。
慕容澈丝毫没觉得盛纾想打人有什么不对。
他对她宠溺一笑,道:“那就打。”
言罢,他给一旁的亲卫使了个眼色,那亲卫会意,在许璎惊恐的眼神中,一巴掌招呼了过去。
一旁的慕容漾目瞪口呆,没想到她弟弟和盛纾这对贤伉俪,把她想干的事先干了。
那亲卫丝毫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一巴掌过去,许璎脸颊顿时肿了、嘴角也渗出了鲜血。
许璎捂着脸想要哭诉,却发觉自己嘴角发麻,连张嘴都艰难。
慕容漾冷笑着说:“这一巴掌,就是告诉你什么是本分!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惺惺作态,可还有很多巴掌等你呢。”
许璎往陆玉暖怀里瑟缩了下,不敢看她。
陆琮虽觉得许璎方才的话不大妥当,但也觉得她罪不至此。
“公主…”
慕容漾如今对他连眼神都欠奉,看也没看他一眼,便转身和慕容澈、盛纾一道,先登了船。
方才赵嘉惠走时,乘的是慕容漾准备的那艘画舫,如今他们这群人只能一道上了慕容澈的船。
陆琮带着陆玉暖和许璎,犹豫半晌后,最终还是走向了他们来时的小船。
盛纾和慕容漾一同坐在船舱里。
因方才那么一出,慕容漾心情颇为烦乱,正想与盛纾说说话,却见她也眉头紧锁,像是满腹心事一般。
“你在想什么?”
慕容漾也不知盛纾还能有什么心事。
她如今独宠于东宫,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盛纾自是在想方才出现的玉竹。
她虽非圣人,没有那等悲天悯人的胸怀。
但她也非草木,因她之过连累他人,总是会愧疚难安。
“在想公主殿下与淮阳侯。”
盛纾当然不可能说实话,随口扯了慌。
慕容漾饶有兴趣地看着盛纾,哂笑道:“旁人可不敢在我跟前提他,你倒好,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出来,莫不是仗着太子,以为我不能把你怎么着?”
这要是换一个人,听了慕容漾这话,只怕直接就得跪下了。
盛纾却只是笑了笑,说道:“嗯,我是因太子殿下才问的。公主是太子殿下的同胞姐姐,公主若是过得不开心,太子殿下也会跟着忧心的。”
慕容漾倒是没想到盛纾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她转身往船舱外看去。
皓月当空,寒江不动,一派宁和静谧之像。
“我与他的婚事,是母后生前定下的。只不过,我们是相看两厌。成婚三载,每每见面总是不欢而散。”
船行至浅滩处,粼粼的湖水近在眼前。
慕容漾伸手轻轻点了湖面一下,原本完整的圆月瞬间变得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