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薰山馆和东宫一样,有专门的浴房。
这里的浴房与外面的湖水相连,湖水顺着管道流入烧火房,在那里烧热后,再源源不断地供应到浴房。
特别方便。
盛纾在浴房里泡了许久,解去了一身的困乏,这才穿着中衣回了寝殿。
一问之下,才知慕容澈自去了万壑松风后就没回来。
“娘娘,这碗砂糖冰雪冷元子是刚从万壑松风送来的,说是陛下赐的,您之前在沐浴,奴婢一直用冰镇着,这会儿用正好。”
说是皇帝赐的,但谁不知道这肯定是太子讨来的恩赏,否则皇帝如何能想到盛纾这个东宫侧妃?
盛纾用完那砂糖冰雪冷元子,准备去歇会儿,等着慕容澈回来一道用晚膳。
恰在这时,茯苓进来说永安公主来了。
永安公主慕容漾,乃是慕容澈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大周最尊贵的中宫嫡公主,皇帝最宠爱的女儿。
她既然来了,盛纾这晌当然歇不了了。
匆匆换了衣裳、梳好发髻,盛纾在茯苓和佩兰的陪同下,去花厅见慕容漾。
盛纾到花厅时,宫女正在给慕容漾续茶。她过去盈盈一拜,带着些歉意地道:“盛氏拜见公主殿下,劳殿下久等了。”
慕容漾与慕容澈有四五分相像,都有一张极为精致的脸蛋,连气质都是同样的清冷,一双凤眸看过来,直叫人不敢与她直视。
但盛纾待在慕容澈身边久了,她连慕容澈都不惧,自然也不会怕这位永安公主。
见盛纾落落大方地与自己对视,慕容漾倒是笑了起来,说道:“你就是盛氏?都说你出身乡野,依本公主看,你倒不像是乡野女子。”
慕容澈破天荒地纳了侧妃,且这女子还是一个乡野孤女,这事早在上京传遍了。
慕容漾当然也是知道的。
不过她自恃身份,不可能特地去东宫瞧盛纾,是以两人还未见过面。
今日她来延薰山馆,也是为了找慕容澈,不过他眼下不在,她便起了见见盛纾的心思。
两人这一世是第一次见面,但上一世盛纾是见过她的。
慕容漾是个从里到外都极为高傲的人,但她这种高傲并不是瞧不起人,不算难相处。
“不瞒殿下,我对从前的事一概不知,兴许还真不是出身乡野呢。”
慕容漾呷了口茶,没再在这话题上纠缠。
“听说你那日在寿康宫,为了维护我弟弟,不惜和张太后、张德妃起了冲突?”
盛纾可没想到这事儿都传到宫外去了。
看出她的疑惑,慕容漾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还真当皇宫里能有什么秘密不成?张德妃被禁足可不是小事,稍微一打听就什么都知道了。”
慕容漾说完,清冷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快意。她撑着下巴看向盛纾,笑着说道:“就冲着这个,我对你就挺有好感的。”
盛纾也不和她客气,只说:“殿下待我极好,我自然要投桃报李。”
慕容漾挑眉,提醒她:“不过你害得张德妃被禁足,老六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一准会找你麻烦。”
她所说的老六,便是张德妃的长子慕容渊,十岁左右的年纪,是张太后的宝贝疙瘩,被宠得无法无天。
这次到行宫避暑,皇帝几乎把他的儿女都带上了,慕容渊也不例外。
因前世与慕容漾还算熟稔,两人坐着说了会儿话后,那种熟悉感便迎面而来,盛纾说话也少了几分忌讳。
听到慕容漾此话,盛纾便随口说道:“怎么是我害她被禁足?分明是她口出狂言,陛下罚的。”
慕容漾微怔,随后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连父皇都敢编排。”
她说这话时,眼含笑意、语气轻快,盛纾便知她并不是真的在指责自己,心底也并未生出忐忑。
“我可不敢编排陛下。”
慕容漾越发觉得盛纾有趣,合自己胃口,本来只是想略在延薰山馆待一会儿,最后竟然留了许久。
“你不要怕老六,有我在,他不敢对你如何。”
盛纾便笑:“多谢殿下维护我。”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直到暮色四合,盛纾留慕容漾用晚膳,才想起慕容澈还没回来。
慕容漾瞥见她眼中闪过的忧色,猜想她是在担心慕容澈,便宽慰她道:“你不用担心,他们父子谈政事常常谈到很晚,一会儿就回来了。”
安慰完盛纾,慕容漾又拒了盛纾邀她用晚膳的好意。
这一天舟车劳顿,她也想早些回去歇息。
临行前,慕容漾想了想,又提醒盛纾:“老四一直住在这行宫里,若是不慎碰见,你不要理会他。”
老四?
慕容澜?
盛纾知道皇帝序齿的儿子一共有六个,连年仅十岁的慕容渊都已封吴王,而这位比慕容澈小两岁的四皇子,却至今无爵无衔。
虽说皇室的秘辛,知道得越少越好,但这事儿困扰了盛纾许久,既然慕容漾主动提起,她便状似无意地问了缘故。
慕容漾眸色渐冷,神情冷淡。
就在盛纾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冷笑着道:“因为他的生母柳氏,害死了我与太子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