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又说道:“你可是东宫第一个有名分的,纵然日后太子妃入宫,太子殿下也万不会亏待你。你需谨守本分,服侍好太子,不可恃宠生娇。”
盛纾勾起唇角,抽出了被李贵妃握着的双手,而后对她福了福:“贵妃娘娘的教诲,妾谨记在心。”
李贵妃观她神色,落落大方、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完全不是乡野女子能有的气度。
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她的底气自然是来源于她背后的男人。
李贵妃自认为已经看透了盛纾,猜想慕容澈对她应该还算宠爱。
至于更多的,还需以后再慢慢了解。
张德妃与李贵妃相对而坐,拜见过李贵妃,宫女便领着盛纾去张德妃面前。
德妃一手轻抚着她那微微隆起的肚子,一手搭在圈椅的边沿上。
等盛纾拜见完,德妃状似无意般笑着说道:“离得近了看,更觉盛侧妃美貌无双,我看太子殿下只怕是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盛纾睨了眼仍旧是一派天真的张德妃,嘴角微翘,心想原来这位宠冠后宫的德妃娘娘,心思竟然这般深。
德妃这是以为她出身乡野、大字不识,故意给她挖坑呢——
慕容澈只是储君,怎能担得起“君王”二字?若是她真的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娇怯地认下了德妃的话,只怕皇帝就要对慕容澈心生隔阂了。
后宫,就是这般的杀人不见血。
盛纾敛去笑意,换上肃色,也并未理睬张德妃,而是从容地走到殿中,对张太后拜了拜,说道:“妾不过是东宫侧妃,纵然认为德妃娘娘话有不妥,也不敢随意指摘,只能向太后娘娘陈情,望太后娘娘做个评判。”
她虽然想要报复慕容澈一回,也打定主意不要他了,但也不愿看着皇帝的这些后妃一个个盘算着踩着他的尸骨替自己的儿子铺路。
不待张太后开口,盛纾又道:“妾虽不才,也知大周只有一位君王,那便是皇帝陛下!太子殿下也时常说,要以君父和天下百姓为先。妾不知德妃娘娘方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欲借妾之手,陷太子殿下于不义?”
盛纾一番话说完,张德妃放在圈椅边沿的手倏地握紧,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她那如同淬了毒的眼神投向盛纾——
这女人口口声声说不敢指摘她,但说出来的每句话都是指摘之意!
张德妃确实打着欺盛纾没有见识、小小的打击一下慕容澈的主意——
以皇帝对慕容澈的宠爱,是不会因为这种事就对他心生不满的。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总有一天会长成苍天大树。
但张德妃没有想到,盛纾不仅没有接她的茬,反而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她意欲构陷太子。这话要是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只怕是要生气了。
张德妃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她求救似的看向了张太后。
张太后暗骂了一句“蠢货”,却又不得不替张德妃善后。
她看了眼盛纾,也收起了之前的轻视。
“德妃一向心无城府、口无遮拦,方才不过是一时嘴快,何来要陷太子于不义之意?盛氏,你过于夸大了。”
张太后的心真是偏得没边儿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张德妃天真烂漫、盛纾小肚鸡肠,把张德妃摘得干干净净,让盛纾息事宁人。
但盛纾却是不依,她道:“纵然德妃娘娘心无城府,但娘娘若是似太子殿下与妾一般,从心里敬重陛下,也万万不会说出那等大逆不道之言。”
张德妃被盛纾的话气得心口疼,她的意思是她和慕容澈是忠君爱国的好人,而自己是心怀鬼胎的奸佞?!
她可真会拔高自己、踩低旁人啊!
张德妃已经全然忘了,是她先挑起的事端,只觉得盛纾以下犯上。
“来人,把……”
“放肆!”
张太后一声怒斥,打断了张德妃的话。
她微眯着眼看向挺直着脊背的盛纾,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侧妃,胆子竟然这般大。
“盛氏,你太狂妄了!德妃是陛下妃妾,自是一心向着陛下,岂容你随意污蔑?”
盛纾毫无惧色,不疾不徐地说道:“禀太后,妾并非是狂妄,也非污蔑德妃娘娘,妾不过是好奇,娘娘怎么会口无遮拦到不敬君上。”
张太后气得脑瓜仁疼,冷笑着道:“德妃纵有过错,也有我、有陛下处置,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指责德妃?把她给我带下去,好好教教她宫里的规矩!”
张太后和张德妃是嫡亲的姑侄,盛纾打张德妃的脸,于张太后而言,就是打她的脸。
盛纾仗着的是谁?还不是太子!
太子纵得他的侧妃在寿康宫大放厥词,那她这做皇祖母的,便替他教教他的妃妾。
张太后在寿康宫有绝对的权威,她话音刚落,便有宫女朝盛纾走来。
就在她们要碰到盛纾时,一道清澈的声音忽然从她背后传来——
“皇祖母要教她什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