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害得你成这般模样?这些年,你又是如何过的?母亲若能说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此事过后,我便放了母亲,让母亲母子团聚。”楚淮逼近,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磁性,颇有几分蛊惑之疑。
“你……你不要我的命了?”沉雪茹感到不可置信,“你不骗我?”
楚淮笑着将沉雪茹身上的铁链子解开,语气也难得带了几分柔意:“只要母亲配合,我保证,你一定能见到你的亲生儿子。”
他托起沉雪茹稍稍用些气力,便能将其折断的纤细腕骨,郑重地将其从铁链中取出,放至沉雪茹身侧。
“古人云,养育之恩,没齿难忘……纵然母亲不是我生母,但我心里却是记着母亲恩情的,又怎么会骗母亲呢?”
不知是不是楚淮说的过于动情还是知道能见到自己亲生儿子,情绪太过激动的缘故,沉雪茹忽地就红了眼眶,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盈满热泪。
楚淮心底嗤笑,随后便吩咐白心让她好生照顾着沉雪茹,自此,便不再看对方一眼。
直到他踏步离开,沉雪茹才忽然发问:“我该叫你什么?你……到底是谁?”
脚步顿住,楚淮没有回头,只是莫名觉着这个问题有些熟悉。
对了,十几年前,沉雪茹也曾这般问过他。
……
那时,他与“母亲”住在平南王府的偏院中,自他有记忆伊始,便从未见“母亲”笑过,一日,他偷偷折了花园一株新开的海棠,欢欢喜喜回到院子,想赠予“母亲”哄她开心,结果推开门见到的却是躲在角落里满身伤痕的“母亲”。
他还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事,记忆中一向温驯的“母亲”却好似发了疯一般朝他扑过来。
巴掌、咒骂、鞭打……齐齐落下。
耳边,似乎还残存着那道撕心裂肺的吼声:“你不是我儿子!我儿子不长这样,他不长这样!他不长这样!”
而后,便是花瓶碎裂的声音,被他称为“母亲”的女人拿起地上的花瓶碎片开始划他的脸,一边划一边不住呢喃着:“我儿子不长这样……我儿子不长这样……”
三岁的他似乎忘记了疼痛,只记得那时,“母亲”在一片血色中的疯狂……
左边脸颊划了一道,伤口连着嘴角,咸腥的粘稠液体慢慢将他的嘴巴灌满,右边一道是从额上划的,鲜红的液体顺着他的脸庞往下滴落,落在地上,手背上,还有……
还落在了那株开得正艳的海棠花上。
“母亲”为什么生气了?是他折的海棠不好看么?
当他带着这个疑惑陷入昏迷之时,耳边又传来“母亲”的哭泣声:“你是谁啊!你到底是谁啊?”
他是谁?
真奇怪,他难道不是楚淮么?为什么要问他这么奇怪的问题?
……
楚淮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沉雪茹,慢慢地将眼前这个枯瘦如柴,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妇人与幼时脑海中的母亲形象相重叠,莞尔一笑:“母亲,我是楚淮。”
他也只能叫“楚淮”了。
至于真正的名字,那于他而言,是一种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