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认为史禄来自地方,并不懂朝堂的博弈,哪曾想,这满脸憨笑的黑脸男子,其实深谙此道,根本就没上套,反而是另辟蹊径,把所有人都给耍了。
现在黄氏的人恐还在窃喜。
等到明日上朝,这些人就笑不出来了。
想到这。
郭旦心中对史禄多了一抹敬畏。
这人脸黑心更黑。
他的身子微微朝下躬了半分。
史禄微不可查的看了眼郭旦,脸上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只是嘴角微微多上扬了一些角度。
郭旦低垂着头。
他其实很想问史禄,秦落衡会如何判,换作以往,他恐怕直接就问了,但现在,他却是不敢再放肆。
沉思了一会,似乎想起了什么。
郭旦试探道:“狱正长,我在来廷尉府的时候,在路上听到了一些消息,不知是何人放出,有人在大肆宣扬黄胜是品行兼优之人,素来遵纪守法,而秦落衡倒成了阴险狡诈的小人,城中眼下听信这些谣言的民众数不胜数。”
“甚至还有民声称要为黄胜请愿。”
“狱正长如何看?”https://
史禄笑道:
“大秦官吏以法为度,城中的流言蜚语,自然是当不得真的,更入不得耳,若听民间的声音行事,官府也就名存实亡了。”
“民众是很淳朴的。”
“他们对事物的认知很片面,很容易受到外人蛊惑,三人成虎,从者如云,稍微被人一煽动,就会信以为真,被其他人耍的团团转,官府若以民意为导向,只会越治越乱。”
“我当初为监御史,负责设计督工灵渠,灵渠修建之初,岭南那边反对者如云,刚修建时,甚至在当地引起了暴乱,若是真的依循民意,这灵渠恐是修不成了。”
“眼下灵渠已能通航,灵渠周边的水泽也全部贯通,原本的水泽沼地,眼下已成为适宜良田,附近的民众无不为之赞许,身为官吏,不当在乎眼前的寸进之功,当放眼长久。”
“民众大多在乎眼前利益,甚至有些短视,他们的建议只能当做一种参考,真正主事的当看的长远。”
“郭狱正佐,你该收收心了。”
“秦吏只依法。”
“其他一律无视!”
“当真相昭告之时,所有的流言蜚语,自然会不告而破,我等身为大秦官吏,更是要秉持公正之心,抛弃天下杂念,只有这样,才能在这纷扰的世事中,公平公正的处事。”
“下官受教了。”郭旦面色肃穆道。
......
雍宫。
胡亥这几天很开心。
自己最为忌惮的十兄,已锒铛入狱,而且他残杀了二十几人,这么骇人惊闻的数量,足以让其他人死上数次了。
他也清楚。
秦落衡不会死。
秦落衡为父皇的公子,为大秦的十公子,有关中氏族支持,无论怎么样,他都不至于被处死。
但胡亥依旧很高兴。
他这段时间,没少往王氏跑,旁敲侧击之下,也打听出了一些消息,王氏是真不知秦落衡的真实身份。
如今秦落衡遇事,王氏定会倾力相救。
一来一回间,秦落衡对王氏的恩情,也随之偿还,以后王氏不再亏欠秦落衡恩情,而自己娶了王氏之女,跟王氏之间的关系只会越来越亲近,没有秦落衡作为阻碍,王氏彻底倒向自己,只是时间早晚。
有王氏助力,他的势力大增。
更关键的是,因为秦落衡的出手,王贲并没病逝,没死的王贲,对胡亥的帮助实在太大了,在这半月里,他一直在往王府跑,来来回回间,跟不少亲近王氏的官吏都有了接触。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表露过亲近之意。
他也听从了赵高的建议,一直建议这些官吏出手救秦落衡,他很清楚秦落衡不会出事,但其他人不知道,他只是动了动嘴,不仅加深了王氏对自己的好感,还博得了众人对自己的认可。
更重要的是。
消耗了秦落衡对王氏的恩情。
王氏越出力,两者的恩情就越淡薄。
而他趁着这次游说,还让秦落衡倒欠下自己人情,以后他见到秦落衡,甚至能把这事拿出来一说。
想到这。
胡亥嘴角不由露笑。
他之前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无比忌惮的十兄,竟会给自己送上这么大一份厚礼。
他这几天是春风得意。
但也只是在无人的时候,在其他时候,他的面色依旧十分肃穆,仿佛真在为秦落衡的案子担忧。
胡亥笑着道:“十兄啊十兄,明天上朝,我这做弟弟的,自然要帮你说话,但大兄的人可不一定会帮你,你若是念弟弟的好,便跟大兄争的更凶一些吧。”
“你们争的越凶,我才越有机会。”
“只可惜大兄远在楚地,不然朝堂之上一定很精彩,你们鹬蚌争的再激烈,也终究比不过我这暗处的渔翁。”
“最后的赢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