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后,姜鸿轩像是蒸发了一般,找不到人影,也没来打扰众人,倒是获得了短暂的宁静。
沈清容生怕再有人对黎云书下手,天不亮便堵在黎家门口等人。但他又怕坊间乱传些杂七杂八的话,只好每天都准备上一篇文章,边走边背给黎云书听。
一眨眼就到了府试那日。
黎云书送沈清容到关州府,路上一直同他说着该注意的事情,还押了几个题。沈清容听得认真,进去前对忽然给了她一个东西,“我不在的时候,你拿着这个。”
她低头一看,发现他抛来的是沈家令符,顿觉自己接了个烫手山芋,赶紧要还给他,“你这是干什么?”
“我怕我考试的时候,那些人又拿你开刀。”他抓着扇子,“有需要唤沈家人便是。你教我这么久,沈家不拿你当外人。”
而后摇着扇子要进去,被监考一杆子拦住,“搜身,扇子不能带!”
沈清容嘶了一声,强调般指了指扇子上“第一”二字,“这扇子可是找人开了光的!”
“不行就是不行!”监考鄙夷地看着那大写的“第一”,“再多说判你作弊!”
沈清容:“......”
他只好把扇子托付给黎云书保管。
临走前还千叮咛万嘱咐:“小心点,要是弄坏了,我可就考不成第一了。”
黎云书连连称好。等他进去后,守在门旁的监考嗤笑一声,“就沈少爷这模样,还想考第一?吹吧,连我都比不过。”
他刚说完便对上黎云书的目光,被她蛰得清咳了一声,端正了神色。
“连你都比不过?”黎云书打量着他,“我问你,‘以马喻马之非马,不若以非马喻马之非马也’[1],是什么意思?”
监考:“......”
马什么?什么马?他怎么听不懂话了?
*
府考一连考三场。
沈清容进考场时,黎云书本想着复习,又担心他出来看见自己不在,会不高兴。
便由扶松和那几个沈家的侍卫保护着,去街巷里散心。
路上她问:“你们少爷平日都喜欢什么?譬如吃的玩的之类。”
扶松听她问,格外积极地回道:“少爷他喜欢读书!”
他记得清清楚楚,沈少爷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如果黎云书问他平日干什么,一定不要透露说他喜欢画画、遛狗、逗鸟、玩蛐蛐,问就是读书,问就是他每天都在悬梁刺股、手不释卷地读书。
周围侍卫震惊地看着扶松,想辩驳,又不敢说。
“读书?”
黎云书万分疑惑地看他,“他......喜欢读书?”
她本想着,沈清容是个爱玩的性子,等到府考完,就算是彻底解放了。这些日子逼他逼得紧,黎云书颇有些不好受,就决定等他考完,让他好好玩玩。
今日来这街巷中,原想打听打听他的喜好,给他带些惊喜去,不曾想沈清容居然会喜欢......读书?
黎云书感到有几分奇怪,认真地看着扶松,“你没骗我吧?”
“没有。”扶松面带微笑,“少爷他可喜欢读书了,他......看书看到手不释卷的地步!”
黎云书皱眉。
......以沈清容那一碰见书卷就头疼的德行,她还真没看出来。
不过扶松一直都是贴身陪着他的。见他如此笃定,她也点点头,“了解。既如此,我帮他买些书吧。”
她买了一大堆书送到沈府,沈夫人得知是她买的,赶忙道:“云书这是干什么,怎么能让你破费呢?”
“应该的。”她朝沈夫人笑道,“还得多谢夫人给我这个机会,不然阿娘病得这么严重,我怕又得发愁该怎么赚钱了。”
“沈少爷虽说府考完了,但学无止境。他既然喜欢读书,我就挑了些适合的,让他日后多看看。”
沈夫人一听“喜欢读书”四个字,顿觉万分欣慰。她点头感慨:“真没想到,阿容也会有喜欢读书的一天。”
说完又摸出些银子,诚恳地看着黎云书,“这些银子你拿一半去,算是对你这几日的酬劳。剩下的麻烦再替阿容挑些书册可好?他既然亲口承认了喜欢读书,咱们便让他多读点,最好有些深度,再提升一下。”
于是黎云书又挑了一大摞书送到沈府,加起来差不多刚好把沈少爷的屋子塞满。
她辞别了沈夫人,就在关州府外,等着府试考完。
考完府试时往往是夜半。
小商贩们也瞧见了生意,纷纷推着车聚在不远处的街巷,卖些小吃或什么。
她估摸着沈清容的口味,问扶松道:“少爷他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吃食?”
扶松朝远处看了看,“他除了您家的煎饼,还并未吃过其他的小食。”
黎云书有些意外。
她觉得自己今天问出了不少超乎意料的事情,“他......这么喜欢我们家的煎饼?为什么?”
扶松实话实说:“因为穷。当年少爷背书的时候,只有您家的煎饼是一文钱。”
黎云书:“......”
她是不是太亏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