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容打过招呼后,廖诗诗将信给了黎云书。
从信中口吻来看,她与兄长的关系十分亲密,廖习在信中近乎知无不言。黎云书翻看着,一边记录沈家军的行程与作战时机。
元月七日,抵至关外凛风谷。
元月十三日,遇小部蛮夷军,全歼。
元月十九日,抵至鸣凤荒漠。
......
二月十二,抵至燕阳城外。
此后没有提及其他的事情。
中间经历了四次作战,大都是驱赶越境的蛮夷小兵,没有真的打起来。
他们一直驻守在燕阳城外,照沈清容的说法,的确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那么徐大海贩卖商货至此......边关军会没有察觉吗?
她带着疑问继续往下看,扫见了一句话:
二月十六,封锁关外,严禁商贩及行人来往。
......二月十六?
黎云书赶紧去翻了翻徐大海之前的信件,那记载着“我从关州到燕阳”的信件,日期却是二月十九日。
——所以在这段时间内,徐大海压根不可能将赝品送到番邦去!
他的货物,最终落入的......
莫非是沈家和边关军手中?
在她脑中灵光一现之时,耳旁忽传来劲风。
黎云书侧身躲过,见一支羽箭横空飞来,笃地扎在她面前。
箭尖钉着一张字条。
她拔出羽箭展开字条,只看到寥寥几笔:
“明晚,茶楼天字房相见。若有消息,请勿外传。”
这句话本无异样。可当黎云书思量要不要去时,在字条的背面看见了另一句问话:
“令堂安否?”
瞥见这句话时,窗外的风莫名大了起来,有几根树枝被吹断,砸在地上,啪地脆响。
黎云书全身血液骤冷,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们明面上是在同她商量,实则拿她家人动手,逼她办事!
而由着那些线索,她才隐约察觉到,自己和沈清容,似乎都陷入了一个局中:
程家运送了通敌叛国的物件。
程家依仗姜鸿轩,物件没能送到蛮人手中。
姜鸿轩有意让这些赝品落入沈家手里。
——姜鸿轩根本没打算通敌,分明就是想借此机会诬蔑和扳倒沈家!
后背泛起层层冷汗。
她立刻知道,姜鸿轩让自己去查赝品的落脚之处,是为了什么——
他在清理自己的阻碍,试探她究竟是帮他,还是去帮沈家。
若帮他,日后她中恩科,入庙堂,同姜鸿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若帮沈家......他怕是会不惜一切,拿她家人和她开刀。
......她该怎么办?
去,就要面临二选一;不去,姜鸿轩必然明白她的意图,阿娘和弟弟就危险了。
沈清容大概不知晓此事。
羽箭能精准无误地扎进桌子里,想必姜鸿轩早派了专门的人来监视她。
她根本没机会把消息传出去。
也没那个本事,敢拿阿娘和子序的性命作赌。
但她能眼睁睁看着沈家,就这么没了吗?
脑中浮现出了沈家的一切。
沈夫人待她很好。
沈老爷她自幼钦佩。
而沈清容......
是她落难时,唯一一个敢帮她的人。
虽然散漫了一点,但他十分仗义,是一众纨绔之中,难得有风度的。
朝野中朋党横乱,唯有沈家一腔热忱地驻守边塞,换来了大邺短暂的和平。沈老爷半生戎马,为国为民,只为求天下安宁,未曾有一句怨言。
——她绝不能看着沈家被这些人毁了。
黎云书沉思着对策。
良久之后,她收起字条,同黎子序道:“明日你去书院时说一声,我要背《大学》,还得照顾阿娘,就不来听课了。”
黎子序讶然瞪大眼,“阿姐,可是马上不就乡试了吗?”
她掩上了自己的屋门,没有多说一句话。
次日黎子序发现,黎云书当真没有去书院的意思。
他没办法,只好一个人来了书院。
黎云书没说向谁告假,他去告诉了李谦。
李谦听了消息难得生气,“怎么连她也如此胡闹?”
黎子序解释无能,他也很纳闷自己姐姐到底是怎么了。按黎云书的性子,便是跨过刀山火海,也该来书院学习的啊?
这些微的不对劲很快被沈清容察觉到。
他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府试,没敢逃课。见身旁的位置难得空置,沈清容心中一空,莫名什么课都听不进去了。
散学后他抓住黎子序,“你姐姐怎么了?生病了?还是碰见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