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盛清扭着头不想喝，慌乱之下狠狠咬了一口老太太的手，滚烫的米稀全撒在老太太的胳膊上，给她手臂都烫出了红印子。

“哎哟可疼死我了！”

老太太夸张地大喊，把林盛清往炕上一放，刚想指着她骂就看见裹在被子里的小婴儿冲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这怕不是个妖怪吧！”

老太太是个迷信人，看见一个刚出生的小孩能做出成年人的表情，顿时吓得不轻，连滚带爬地出了屋子，跑到门边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摔到一泡鸡屎上。

顾不得脸上的脏东西，老太太慌慌张张地跑出去，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件事跟村里的好姐妹讲。儿媳妇生了个妖怪，这要是传出去她的老脸往哪放。

女人一直从早上干到中午，撑着酸痛的身体回家给家里人做饭，她开门发现屋子里静悄悄的，酒鬼丈夫和老太太都不在。

女人推开老太太的门，看见自己的女儿被人扔在炕上，一双眼睛都饿得没有神了，眼眶登时红了。

林盛清饿得头晕眼花，老太太走后就没人再来看她，她感觉身体里的生命快速流逝，就在她撑不住的时候，被人搂进一个淡淡清香的怀抱。

出于婴儿的本能，林盛清吃了顿饱，满足地打出长长的饱嗝。

她看向自己的母亲，苦命的女人因为得不到休息，没有补充足够的营养，脸色都是苍白的，瘦弱的身体被罩在臃肿的棉袄里，露出来的手上布满冻疮。

“呜呜呜——”

这是林盛清第二次哭，第一次是被人打的，她感觉心里又酸又涩，很想抱抱母亲却连手都伸不出来。

女人名叫周海秀，是家里第五个孩子，因为太穷很小就送给林家做童养媳。

“小秀！饭呢！回来就知道偷懒！看我不告诉富贵让他打断你的腿！”

老太太站在屋外大喊，她是不敢再进这屋了，那个小孩还不知道是不是妖怪，得等村里的神婆来看看才知道。

之后的几天，林盛清再也不用看见老太太了，她被母亲背在身后，走哪都带着，跟她一起下地，一起洗菜做饭，老太太敢过来林盛清就瞪她，把她吓得蹦老远。

这天周海秀正在河边洗菜，冬天的河水能把人手冻掉，她把烂叶子摘掉把泥土洗净，林盛清就趴在背上看河水。

母亲天天那么操劳，还总是吃不饱，这样下去身体肯定会越来越虚弱的，要是能喝一碗鲫鱼汤补补就好了。林盛清心想到。

哗——

一条鲫鱼突然窜到了岸上，活蹦乱跳的身体在草地里不停打滚，周海秀没有犹豫一把捉住了它，捡起地上的石头几下给拍晕了。

这条鲫鱼少说有两斤重，冬鱼最是肥美，光是熬汤就鲜得不行。

周海秀欢欢喜喜地把鱼提回家，看不到背后的林盛清一脸震惊的表情。她这是想什么来什么，心想事成啊。

一条鱼大半都进了林富贵的肚子，他吃饱喝足就上床睡觉了，老太太也吃得颇为满足，拿根牙签坐在门口剔着牙。

鱼汤被周海秀留了下来，她的奶水不多，鱼汤正好可以下奶，给林盛清补补营养。

一场大雪把村里的路都断了，神婆来不了，老太太的心也渐渐放宽，她觉得当初自己一定是看错了，就算有妖怪也不会那么巧就投到了自己家。

林盛清又被老太太抱走了，没了自己的保护，周海秀又开始被老太太动辄打骂，不是嫌饭做的不好吃，就是觉得活做少了，明明她的儿子天天跟人打牌半点忙都不帮。

没了林盛清，周海秀也捡不到鲫鱼了，她尝试在河里捉过，但那些鱼就像成精了一样，怎么也不进她的鱼篓，看着女儿饿得瘦瘦的小脸，周海秀快急哭了。

这天老太太又在挑周海秀的错，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因为菜里的盐放多了一点，老太太就在那叫喊。

“哎哟你是想咸死我啊！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才说你两句你就不服！我看你是想翻天！”

周海秀站在一边低着头，瘦弱的身体发着抖，她从小被老太太带大，什么苦都受过，老太太只是想给自己找个借口打她而已。

果然，老太太说完就进屋里拿出一根藤条，那藤条又长又细，抽在人身上又疼还留不下什么痕迹。

老太太刚抬起手，林盛清就扯着嗓子大哭起来，那哭声快把屋顶的瓦给掀了。

老太太被这响亮的哭声吓了一跳，放下藤条把小孩抱起来哄着，周海秀站在旁边看得着急，她越急老太太就越得意。想要自己的女儿，得先把我服侍好咯。

林盛清气得要死，她还那么小，不能保护自己的母亲，没想到这老太婆就连母亲想抱抱自己都不让。

越想越气，林盛清干脆把成年人拿点矜持放下，随心所欲起来。

老太太问到一股尿骚味，她低头，看见手里的婴儿尿了自己一身。

“哎哟！”

林盛清被扔到桌上，她看着老太太一脸惊慌的表情，心想要是能掉下块砖把她砸晕就好了。

咣——

屋顶破了个大洞，一块不知道从哪飞进来的砖把老太太直接砸晕了。

林盛清：······砸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