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苏筱真的会觉得,这个“萧辞”,实在是太“萧辞”了。
比如他现在心情看起来不太好,右手随意搭在剑柄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敲得苏筱心慌。
他身上少了那些金灿灿的气运,这让苏筱很不习惯。
苏筱低头看看自己双手,纤细修长的指尖缭绕着若有似无的金色气运,那还是早晨她蹭来的。
说来可笑,她蹭来的气运还在,萧辞自己的气运却一点不剩了。
正满心纷乱,思绪不知飘到那里去时。苏筱撞到什么东西,额头一疼。
木质的沉稳温暖的淡香扑鼻,苏筱捂着额头抬眸,原来是撞到萧辞了。
他在什么东西前面停下了脚步。
苏筱自他背后探出头去,一切都如方才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矗立的枫树,满地厚实的红叶,空中还飘着几片枯叶,悠悠飞远。
仅凭眼睛虽然看不出什么异样,但苏筱能察觉到前方仿佛沿着挖掘好的河沟流淌的水一般的灵力。
纪依云蹲下身子,指尖送出一点灵力,仿佛滴在画纸上的一滴墨,霎时消弭。
随着这一点灵力散开,周遭树木开始震颤,落叶纷纷而下。
苏筱默默握紧了身侧的佩剑,指节用力到发白。这是苏家用最好的陨星铁打造的剑柄,轻而韧,剑锋更是用了苏筱都不知道叫什么的材料,突出一个财大气粗。
体内金丹正在缓缓转动,苏筱深呼吸。
眼前出现一条条笔直的线条,互相交错,交织成一个完全对称的形状,简单却优美。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线条开始一一浮现,展示出这幅阵图的全貌。
苏筱虽记不清萧辞方才所绘是什么形状,但她可以肯定,与眼前这个一般无二。
被纪依云唤醒的阵图发出红光,映亮纪依云难以置信的目光。
“真的是逆天的阵法。”她怔忡喃喃道,“小芸原来是碰到了这些东西!”
萧辞也上前半步,长指随意地拨弄一条阵纹,恍若拨弄琴弦般随意,带着股睥睨的自信。
他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的碰触,会让这个阵法崩溃。这样复杂繁杂的阵法,崩溃时爆出的灵力,几乎可以移平这座山!
苏筱这回额头是真的冒了点冷汗。
“萧师叔。”
苏筱的声音平静许多。
萧辞转身看苏筱。目光未及,心口一凉。
一截长剑自胸前透体而过。
那是苏筱的初晓剑,穿透了萧辞的身体。
这动静并不小,何况苏筱将这股灵力酝酿了许久,一招爆发,气势恢宏。
纪依云异样,扭头去看,脸色登时灰白,少顷又染上怒意。
“苏筱!你在做什么?”纪依云呵斥道,语气又惊又怒。
“苏筱,你在做什么?”萧辞声音仿佛朔风冰河,眉头微蹙。
好像被捅一剑的不是他似的。
——对了,被捅一剑的,确实不是萧辞。
苏筱松开初晓,若无其事拍拍手,叉腰笑吟吟道:“还要演么?‘萧’......‘辞’?”
纪依云也当即抽剑出鞘,指着苏筱,“你又发什么疯?”
苏筱过去就是这样,喜怒无常,做事从不考虑后果。可是,纪依云也从未见她如此离经叛道,居然敢偷袭怀清执衡剑君,她们的师叔!
纪依云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动手,可是拔了剑,竟没法下决心真的伤害苏筱。剑尖在眼前抖动,纪依云脸色愈发难看。
苏筱两步挪到纪依云身边,抬手按下她右手高举的剑,道:“纪师姐,他不是萧师叔。”
一蓬火光自苏筱剑刃彭然绽放,立在原地的颀长身影瞬间缩小。
光亮渐熄,原地只有一块方方正正的木偶人,当胸插着一柄剑。
纪依云眉头紧蹙,今日发生的一切都令她有些难以接受。
这个萧辞,怎么会是假的?!
苏筱收回初晓剑,看出纪依云疑惑,解释道:“他说话一点也不像萧师叔。而且,萧师叔身上不是那种潮湿温暖的木头气味,应该是很冷的白松和苦茶的冷香。”
如果是真的萧辞,听苏筱和纪依云说什么“濮榆是苏筱未婚道侣”这种八卦,一定毫无兴趣,眼神都懒得分一个,怎么可能还出声问了一句呢?
他应当会冷冷来一句:“你将来道侣是谁,同我并无几分关系。”
想到这里,苏筱忽然被自己逗乐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萧辞的气运。连纪流芸的气运都是缓慢被吸走的,萧辞那么强的气运怎么可能短短两个时差一点都不剩呢?
纪依云虽然还有些疑惑,但若有所思缓缓点了点头。论对萧辞的了解,她可能确实不如苏筱。
毕竟苏筱前几日都是住在凌霄峰的,对他言行举止一定很是熟稔。
木偶人做工并不仔细,甚至有些粗糙。
苏筱啧啧两声,道:“就这个长相,就别碰瓷我们家萧师叔了吧。”
说着,她上下打量那个装作萧辞的木偶,忽然发现些浅浅的墨迹。
“师姐!你看这里!”苏筱连忙摆手叫纪依云。
纪依云走近看过,脸色变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