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卓殊掂着弓身,沉吟片刻,忽然看向陆嘉礼,问:“你有空吗?”
半小时后,陆嘉礼站到射箭场上。
三十磅的弓需要在标准射箭场施展,但附近没有,戚卓殊有些失望,又不想跑太远,听说陆嘉礼不会射箭,便改了主意,带他到室内、射箭馆,将场地配备的十八磅反曲弓交到他手中,示意他试试。
陆嘉礼不知所措地看向戚卓殊。场地教练打算帮忙,但戚卓殊婉拒,亲自为他示范,直到陆嘉礼姿势摆得像模像样。身体侧对靶心,两腿与肩同宽,弓弦拉到下颌,瞄准后,松手。
“嗖啪。”声音干净利落,箭也瞬间脱靶,弹到地面蹦了蹦。
戚卓殊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陆嘉礼抿起唇角:“我可能没有天赋。”
戚卓殊走过来:“前面几箭是用来调整准星的,肯定会偏。”她调整准星后退开几步,示意他:“再来。”
陆嘉礼再次开弓,三点一线确定瞄得不能更准,但时间稍久,手臂轻颤,箭头也跟着摇晃。他努力寻找靶心,可手臂偏不如他意。戚卓殊提醒:“差不多就放。”
陆嘉礼闻言,立刻松手。
这次连“嗖啪”都没响起,只有陆嘉礼的一声“啊”。
明明戴了护具,可箭脱手的瞬间,箭身偏偏避开护臂,准确地抡在了他的小臂上方,瞬间擦破表皮,引起皮下出血,白皙的皮肤上肿起一个鲜红的疱。
戚卓殊抓起他手臂看了眼,掏向口袋。她来时没有背包,但运动裤的口袋比较宽敞,她习惯什么都往里面放。先掏出手机递给陆嘉礼,接着摸出了几条创可贴,撕出一个贴在他的伤口上。
陆嘉礼感觉她微凉的指尖在他因红肿而潮热的皮肤上擦过,低头时能看到她的发心,手指蠢蠢欲动,想象着指尖刚好抵在她发旋正中的触感,恍然间意识到,他现在比她高。这么想着,即将落到她发心的手便打了个弯,按她站直后的高度,比出她们的身高差,大约十厘米。意识到这点,他笑起来。
戚卓殊抬头时看到,问他笑什么。陆嘉礼说没什么,戚卓殊就没有放在心上,将他的护臂向上拉了拉,把弓重新交到他手中。
“瞄准时间不要太久,”她瞥了眼陆嘉礼的上臂:“不然会晃。”
陆嘉礼从她那一瞥中看出什么,自觉说:“我体质可能有点弱。”
“自信点,去掉‘可能’。”戚卓殊语带调侃,很快又说:“但这样挺好的,有安全感。”
陆嘉礼没太明白这个逻辑:“我这样?”
“是啊,”戚卓殊含笑:“因为你肯定打不过我——”
陆嘉礼想笑,还没笑出来,戚卓殊忽然撞向他的膝窝,将他向后按倒。陆嘉礼猝不及防倒下去,几乎要后脑勺磕地,却险而又险地滞在半空,全靠戚卓殊的手臂将他拦腰截住。
戚卓殊将他半抱怀中,低头冲他眨眼,说完最后半截话:“——像这样。”
经历方才的惊险瞬间,陆嘉礼胸腔里的心脏怦怦直跳,对上戚卓殊的目光时,难得地忘记移开,怔怔地钉在原地,将这个姿势维持下去。仿佛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片刻,戚卓殊手臂用力,将他扶起来,松手说:“开个玩笑。放心,不会摔到你的。”
“嗯。”陆嘉礼低着头应了一声。
戚卓殊像没意识到那股莫名的气氛,拉弓时自然地接上之前的话题:“射箭是扩胸运动,不是举重运动,你可以试试胸部发力,给你的手臂减轻负担。”
说着,一箭射出。没有调整准星,这一箭理所当然地偏离靶心。但陆嘉礼没有注意,只又应了一声,重复着弯弓搭箭放的动作。
直到离开射箭馆,他再没说一句话。默默开车将戚卓殊送回去,在她下车时才问:“明天要一起射箭吗?”
“你确定?”戚卓殊笑了,拍拍他肩膀:“相信我,你明天不会想继续射箭的。”
约会被拒绝,陆嘉礼再没能说出第二个提议,两个人就此分别。他回去思考如何把戚卓殊约出来,戚卓殊则打开聊天,看到谢林下的回复:“校庆在八月,我赶得上。”
立恒的校庆,无论如何谢林下也该参加,但戚卓殊想到之前的事,忍不住拨通电话,劈头一句:“你真不回来吗?”
回来,说的显然不是寒暑假的一年两次往返。
谢林下的语气很轻柔,却蒙着过度使用的沙哑:“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那不是你的错。”戚卓殊一字一字说:“但你这么走了,他们会觉得你怕了。”
“我确实怕了。”谢林下平静地说完,便问:“你见过陆嘉礼了?”
“喂!”戚卓殊忿忿地拍了下桌子,但还是跟着转移话题,没好气说:“见了。挺帅的。”
“打算答应陆琮?”
“答应是不可能答应的,但是可以假装答应。”戚卓殊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既然他们主动撞到枪口上,我不走个火也说不过去嘛。”
“你又要干坏事了。”谢林下轻笑。
“你该不会要阻止我吧?”
谢林下说:“我什么时候阻止过你。”
“所以我最爱你了啊。”戚卓殊冲话筒“啵”的一声,同时听到聊天消息提示,点开后发现来自陆嘉礼:“说曹操曹操到。陆嘉礼说请我去听音乐会——天!宋嘉如的告别演出!这也太巧了!不过我已经买过票——天!”
戚卓殊蹦了起来:“居然是池座!中间!天!他居然抢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