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头絮絮叨叨了有一盏茶的功夫,赵佑看着他腰上那道狰狞的疤痕,想起自己幼时记忆中那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只觉着浑身都在发抖。
钱久讲完,却如解脱了一般长长吁了一口气。这些往事他深埋心底十余载,如今一股脑儿道出,像是把心窝都掏出来了一般痛快,但整个人也似是被抽去了精气神儿,仿佛一下老了许多。
“所以,小兄弟。”钱久看着王钺蹙眉沉思的样子,心道这个小伙子好像还真不太一样,但还是劝了劝:“不要想太多,仙人面前,你我不都是蝼蚁?这都是命,强求不得的。”
“钱伯!清张村方向好像有动静!”那个叫栓娃的年轻小兵又闯进岗哨来,他还没喘口气,只见身边闪过一道影子,是那个刚来的怪小子冲了出去。
王钺站在城墙上极目远眺,清张村离广固城有七八里地远,平日里望是望不到的。但此时天阴夜黑,加之清张方向正时不时冒出些紫的白的、红的橙的光来,在空中斗来斗去,倒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紫白电光与橙红火光在天空中斗了一阵,初时还能斗个旗鼓相当,但没过多久,那紫白电光便像是后继乏力,逐渐落了下风。倒是那橙红火光反而愈加煊煊赫赫,越战越勇。又斗过一阵,紫白电光终是不敌,被那橙红火光绞杀得干干净净,闪了几下后,黯然消失不见。而那橙红火光既然得胜,不消多时,也逐渐收到了一处,重还天地一片黑暗。
赢了输了?王钺在心中问自己。他心里已隐隐有了答案,但却不愿承认。
我应该照卫承靖说的,往郡里去报信,王钺心想。如果管轶和卫承靖都输了,自己再去那不简直是自寻死路?
“可我想去看看,”这个念头一经出现,便无可抑制地挤满了王钺的念头,“就看看,看完确认了情况就走。绝不耽搁。”
他回头看了看从岗哨里追出来的钱久几人,嘴上勉强扯了个算是微笑的表情,便从城墙上往下一跃,消失在深沉黑暗的夜里。
————————
清张村到他家客栈的这条小土路,王钺穿越半年多以来,少说走过几十次,却没有哪一次如今天这般冷,这般静。
此时天上还满是乌云,一丝月光也透不下来。在这种夜里走在乡村小道上,才知道什么叫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王钺小心翼翼地摸到了村口,往常村里戊时初刻几乎家家都亮灯,可今日村中却黑压压一片,就像是一夜之间人去楼空,全村都集体搬走了一般。
他趁黑又往村里摸了摸。随着他靠近村子中心,空气中渐渐弥漫着一种烧焦木头的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鱼腥味儿,像是雷雨天后湿润空气的那种味儿。
“是卫承靖那把会放电的剑。”王钺心想。刚才那个紫白电光与卫承靖在上叶山庄中所使的那招一模一样。既然那电光被击败,是否意味着……
王钺晃了晃脑袋,他此时还没见着村里乡亲们的踪迹,只得又往村里探了探。村里仍旧是寂寂无声,但村中小广场方向却似乎传来点点光亮。他借着这点光亮四下打量,却发现村中的房屋已塌了大半,剩下的也有被火烧过的痕迹,竟像是遭了匪盗袭击,或是兵灾。
“再看看,再靠近一点点看。”王钺心中有股声音不断驱使他向广场方向摸去,“至少看清楚乡亲们到底……”
“王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