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身份证和五块钱毛票,马红梅用最快速度出了门。刚走到村口,就遇到骑着自行车的堂哥——马文龙。
看到他,马红梅快压不住沸腾的戾气。
不行,还不到时候。
她深吸一口气,主动低头侧身避让。
可马文龙偏不想放过她,龙头一歪单脚撑地拦住她的去路,阴阳怪气道:“红梅啊,打扮这么齐整上哪去,要不哥带你一程?”
“不了,我去县里。”
马文龙立即明白了原委,笑容真挚了一分,“那好,哥就不耽误你办正事。”最好能考到首都去,这样他……
不对,他上大学的花销从哪来?
看来,王媒婆说的那桩婚事可以相看了。
能为他的大学事业添砖加瓦,也是堂妹的荣幸。
看到他猥琐的笑容,马红梅再次确定:果然人人都知道,就瞒她一个。
她对自己的愚蠢无力吐槽,看着马文龙神气活现的背影,冷冷的笑了。
账,她会一笔一笔算。
挤上中巴车,找了个座位坐下,马红梅开始为学费发愁。她逃离马家,身份证有了,录取通知书没有问题,最令她头痛的还是——钱。
这些年她省吃俭用积攒的私房钱总共不到二十,能顶什么事?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马红梅一筹莫展。
很快,县汽车总站就到了,这里离县一中还有半个小时的脚程。马红梅摸了摸口袋里那几张毛票,得,还是11路吧。
作孽哦。
身体是吃苦耐劳的马红梅,灵魂则是养尊处优的“马寡妇”。
顶着烈日没走多久,马红梅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两条腿也跟灌了铅似的沉重。当再次看到庄严中带着神圣的学校招牌,她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门卫大爷探出头来,见到是她,摆摆手放行。这个女同学他有印象,成绩好长得漂亮,就是家境贫寒。
记忆已经模糊,马红梅围着学校绕了个圈才找到家属楼。站在楼梯口,她踌躇了,李老师住哪一间她实在是记不清。
“学妹,是你。”
“……杨学长?”
“是找我妈吧,我带你过去。”杨瞻拎着个网兜,怀里还抱着一叠书。
马红梅把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低头道:“谢谢学长。”眼睛里都是冷漠,让人看到多不好。
她想起来了,杨瞻是李老师儿子,也是县一中公认的白马王子。记得当年,她见到他是面红心跳春心萌动,可如今再见,她早已
心如止水。
白净的耳朵小巧玲珑,乌黑的长辫子垂在胸前,衬的脖子越发修长,杨瞻只扫了一眼就别过头,耳朵微微发烫。他率先踏上楼梯,边走边说:“不要紧张,我妈不吃人。
”
呵,这个笑话一点不好笑。
重生后的马红梅别的本事没有,就会分辨男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扶着扶手闷头走路,密不透风的楼梯间只剩下“噔噔噔”的脚步声,还有不知哪家的收音机在播评书。
三楼到了,穿过长长的过道,杨瞻拧开了最东边的房门,朝屋里喊道,“妈,有同学找你。”声音清朗,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意气风发。
李老师带着黑框眼镜,微胖的脸上永远笑眯眯的。这笑容亲切温暖,成功的让马红梅湿了眼眶。
“李老师。”
她飞扑进老师怀里,呜咽着低泣。
她们相见,对李老师而言只隔了十天半个月,但对马红梅来说,就真的是......隔世。
“哎呦呦,红梅这是怎么了?”李老师吓坏了,半抱着马红梅把人带到沙发。
这个女学生是特困生,她记忆深刻。
马红梅伏在李老师温暖的怀抱,重生后无处着落的心有了归处,“我爸要把我的大学录取通知给别人。李老师,我不甘心,我努力学习就是想改变命运,可没想到……”
李老师拍着她的后背,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马红梅你呢,你自己怎么想?”
抬起头,马红梅眼睛里充满希望:“李老师,如果我真的考上了大学,录取通知书能不能先放您家里,等方便了我就来拿,如果麻烦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