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尔轻笑:“不止你一个人这么说。”
在天上的时候广姝和侍奉小仙也老这么说宜尔。说她一肚子坏水,有些事情不管纯属因为懒,要是真上心了,斤斤计较起来是能要人命的。
“嗯,我还斤斤计较,有时候睚眦必报。”宜尔解开剑疆握住剑柄,斜斜地靠在车壁上,模样有些懒散。
“怎么,你怕了吗?”宜尔问道,“没想到我是这样的人?”
“不是。”柳孟棠摇了摇头,“就是觉得,您计较起来时挺……”
“挺什么?”宜尔扬了下下巴。
柳孟棠却不再言语。方才她脑海里莫名蹦出“可爱”这个词,在快要脱口时想了下宜尔这副模样,又咽了回去。
一直很淡漠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显得有些刻薄的嘴唇,流畅分明的侧脸……
这外貌没有哪个跟可爱搭得上边。
“嗯?”
“没什么。”柳孟棠说。
“以后尽量不要说半句留半句。”宜尔坐直了身,静静瞧着柳孟棠。
“为什么?”柳孟棠问。
宜尔故意不答,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挺吊人胃口的。”
“我有些……记仇。”
说完宜尔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好。”柳孟棠莞尔。
马车忽然颠簸了下,宜尔差点磕到车壁。
“哎呦,没注意,走烂地上去了!”车夫带着歉意道,“两位没事吧?”
“无碍,继续吧。”宜尔道。
她松开柳孟棠,往边上退了些。
柳孟棠整理好散了些的发,浅浅道:“多谢。”
车外人声不小,宜尔掀开车帘看向外边。
“真多亏了善人宜柳太太啊,回乡后一定要给她立长生牌位!”
原先那个追车的小孩扯着老人的衣衫问:“为什么叫善人宜柳氏呢?”
“因为太太原先姓柳,嫁与了宜老爷当夫人,所以叫宜柳氏啊!”
这些话,车内的柳孟棠明显是听着了。
宜尔咳嗽了声,耳尖红了。她尴尬道:“不知怎么讹传成这样了。”
“估计是误传。”柳孟棠耳朵也有些红,“不是大事。”
宜尔放下车帘,重新系上剑疆。
“不过道长,你真姓宜吗?”柳孟棠好奇道。
“坦白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何。”宜尔食指刮了下鼻尖,“我无父无母,也无远亲。‘宜尔’这个名字还是救命恩人给起的。”
柳孟棠戳了宜尔的伤心事,有些愧疚。
“你不用介怀,我从不在意这些。”宜尔看出了柳孟棠的愧疚,“我一直挺好的。”
柳孟棠微敛眼眸:“我和道长其实差不离。”
“我十二岁前有个家,后来父母相继去世,我又和管家走散,最后被柳家收为养女。”
“其实你这般的才是最痛苦的。”宜尔慨叹道,“未曾拥有,就不会去留恋,不会去羡慕。”
柳孟棠颔首。
车厢沉寂下去,柳孟棠的情绪明显低落了许多。
“道长,辰王府待不下去了,我们得尽早想法子脱身。”半晌,柳孟棠道。
“我知。”宜尔整理好袍角的褶皱,“不过你用不着过多忧虑,这事费不了我多少心力。”
“我欠道长太多了。”柳孟棠道,“其实道长只要背上包袱换个地方云游就可脱身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颠簸。
宜尔这回是结结实实磕在了车壁上,她揉着肩膀直起身,听见车夫和别人的叫骂。
“你不要命了?!”车夫惊叫道,“你用鼻孔看路呐!”
冲撞马车的那个人一个劲儿地哈腰,不停地重复着“对不住”这三个字。
这条路灾民很多,马车行驶得极慢,照理说是不该出现这种事的。
车夫今日两次被逼停,很是愤懑:
“我今日是倒了什么霉了,先是被叫花子撵着车跑,后又被人啐了口!这一路遇上的怎么净是些不要命的!”
“怎么了?”柳孟棠掀起车前帘,查探外边的情景。
“这老乞丐走道不看路,冲撞了马车!”车夫怒气冲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