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乘风?你怎么回事?方才有谁过来了?”
宁不顾一进门就怔了一怔,接着表情狰狞起来,“孟溪?”
庄乘风点点头,往椅子上一躺,吐出一口薄荷味的凉气。
他笑得风轻云淡。
“真想杀了他。”
“真窝囊啊。”
庄乘风鲜少露出这样疲惫的神情,他总像从远处吹来的风,积极地,生机勃勃地,仿佛永不止疲惫地往前跑,像是前面有什么无比美好的东西,只要去跑,就一定能追到,让人不由得跟着他一起跑,想看看前面究竟有些什么。
可是此时的庄乘风,明明暴露在烛光下,却让人感觉他身处于黑暗中,举目望去,皆是黑暗,看不清前路,也没有光亮。
宁不顾不会安慰人,他张张嘴,第一次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练一张口绽莲花的嘴,只能笨拙地沏了杯茶推过去。
庄乘风微眯着眼睛接过,笑着道了声谢。
宁不顾绞尽脑汁地挤出一点安慰的话来,“你、你不用上心,你朋友那么多,还差他一个不成?那东西就是个垃圾,丢给狗狗闻了都要嫌弃……哎不是、我不是说你不如狗,也不对……”
“不用安慰我啊,宁兄。”庄乘风啼笑皆非地歪了歪头,将茶水一饮而尽,如同饮酒。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会安慰人。”
“你真是……”
“不识好歹对吧。”庄乘风笑眯眯地提过茶壶,给自己与宁不顾沏茶。
宁不顾被噎了一下,“你想灌死我啊?”
说着还是坐了下来,端着茶杯也像是执着酒盏。
不过一闹一笑之间,庄乘风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方才流露出的些微脆弱与茫然,也像是风一样跑远了。
不知不觉,月上中天。
窗外阴云密布,不过暗场这座不夜城,到了夜半,倒正是热闹时候。
临窗而望,这一扇窗子,上半截是黑云压城,暮色沉沉,下半截是灯火明媚,人声鼎沸,仿若人间地狱颠倒。
还有半柱香,便是子时。
庄乘风理了理衣衫。
“走罢?”
宁不顾跟着站起身,他看着庄乘风,看着他站在人间与地狱的中间,透过老方那张易容过后的脸,看见了庄乘风。
他突然叫住他。
“哎、庄乘风。”
“你这算什么窝囊,你是君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又不是没能力报仇,只不过是选了延期而已。”
宁不顾别过目光,抓了抓后颈的头发,又回过头看着庄乘风。
“还有那个什么……你们不是说正道都讲究大义吗。”
“那群人说的大仁大义本座听了就觉得虚伪。”
“不过你做的,本座倒也能勉强承认,可称大义。”
若天地黯淡,那他就是火光。
拔剑是快意恩仇,入鞘是家国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