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在邻村郑家村家具厂上班的李正金,一头发花白的瘦弱男子,终于下班回来了。
正要走进自家院子。
一只手拽住了他。
郑香兰将他拉到一旁,在他耳边小声道:“当家的,大事不好了,相年回来了!”
“谁回来了?”
李正金睁着满是皱纹的眼,一脸的不解。
“李相年,在咱们家住过几年的李相年,他去当兵打仗好几年,没有死,活着回来了!”郑香兰焦急的道。
“什么?!”
李正金吓了一跳,顿时慌了起来,呢喃的道:“相年侄子,居然能回来,咱们村上百个年轻人去前线,回来的只有阵亡通知单,活着回来的没几个,这、这……”
“当家的,怎么办?相年回来了,当年的那件事,要是被他知道了怎么办?”郑香兰一脸的担忧。
“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知道的人又不多,只要我们不说,相年怎么会知道?”李正金故作淡定。
“知道的人不多?坏事传千里,我们桥东村,隔壁的郑家村,当年都传的沸沸扬扬,估计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了,知道的人怎么可能少?”
郑香兰可是被人戳了几年的脊梁骨,不少亲戚熟人,视她如蛇蝎,村里的妇女去河边洗衣服,都没几个愿意跟她搭话的。
因为那件事,让她在村里的境况,算得上是社死了。
“这……”
李正金脸色变幻莫测,忽然咬咬牙道:“要不一不做,二不休,免得那孩子怪罪我们……”毕竟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别!”
郑香兰摇头:“相年当了七年兵,好胳膊好腿的回来,一身的杀气,不知道杀过多少鬼子,我们两个半截身子都入了土,两个女儿也嫁了出去,咱们两把老骨头,怎么是小伙子的对手,就算是把女儿女婿都喊过来,也不一定是对手啊。”
李正金皱眉,发现问题变的无比的棘手起来。
要知道那位侄子,打小就非常聪明,在学校年年考第一,不仅在桥东村有名,附近的村子,也都知道他这个小学霸。
以这位侄子的聪明才智,不需要费多大力气,就能把当年的事情,给查的一清二楚。
本以为他去了前线,根本活不了几天。
谁知在前线熬了七年都不死。
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文的、武的,两方面都不容小觑,面对这样的李相年,他这把老骨头拿什么去拼?
“还是先进屋,把这侄子给稳下来,然后再想想办法。”
李正金只得道。
……
屋内正厅。
坐在餐桌上,正吃着一碗鸡蛋面的李相年,通过脑中的小地图,自然感应到了,院子外,那两个窃窃私语的身影。
也察觉到了那种不太对劲的氛围。
有问题。
肯定有问题。
自打他进了村子,到跟兰婶打招呼,就察觉到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甚至在兰婶的眼里,看到了忌惮和敌意。
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
“相年,你回来了,这太好了,这些年我一直很担心,每天都盼着你回来,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李正金走了进来,见到李相年便无比的激动,抱怨道:“哎呀,你在前线出生入死,连封信都不往家里寄,你虽然没有父母,但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儿啊,你这臭小子,真是白让我担心那么久。”
“李叔,抱歉让你为我操心了。”
李相年只得起身,表示歉意。
“能回来就好啊。”
拍拍李相年的肩膀,坐到旁边的位置,李正金招呼他道:“吃菜,多吃点菜,老婆,把我那坛好酒拿过来,再添两个好菜,我要跟相年好好喝两杯!”
“好,好。”
郑香兰笑了笑。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
那坛十年份杏花村酒,也喝的见了底,李相年跟族叔李正金,都喝了个半醉,但醉的程度,明显是李正金更高一些。
席间李相年也做了番试探,不经意间问道:“当年我高考发挥正常,成绩不错,只要拿到郑家的推荐信,就可以进大学,怎么我推荐信还没拿到,征召入伍书倒是先到了,当天就把我拉上了火车,我调查过了,征兵的流程没有这么急的,一般都有五到十天的准备时间,我那天为什么会那么急?”
“而且我是读书人,是高材生,是可以等高考录取结果公布后,没考上大学的,才需要去当兵服役,为什么我成绩那么好,推荐信都不等我拿到,就抓我去当了兵?”
面对这些问题与困惑。
李正金满口酒气的道:“我就一小老百姓,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