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牧之眉间一敛,自顾向前。
河面越发激荡的涟漪将霓虹倒影扭曲催折,每踏出一步,前后夹击异人一进一退。当他走到第三步,挡在前面第一名身形后仰黑衣异人不再后退,手里化出兵刃带着身后人一同向前冲来,另一边异人也在这时配合跟上。
张牧之脚步微移,湿漉手掌最后一滴水珠滑进河面。下一秒,身形暴起踏步前欺,原本立身脚下那块红色跳岩,被一步后蹬之力生生踏断向后疾射飞去,直接把后边异人全部撞翻跌落河中。
与此同时,身形凌空跃起地他,伸手一把擒住第一个黑衣异人咽喉,将他连带后边七八个人向后飞撞,一同推撞到十来米后的岸边,震碎临河砌成的花岗岩石墙。
滔滔水声夹杂痛苦嘶嚎,声声回荡。让原先站在岸边那些黑衣异人纷纷胆寒,看向正收手转身的目标,不由退了几步。这些后退黑衣异人中,有一个兴许是太过紧张,后退时在湿滑青石砖上一个没站稳,自己摔进了河里。
眨眼就只能看见一只手,沉浮进河坝下湍急水浪!
收手转身,张牧之眼神如锥,四周环视一眼还保持包围姿态的黑衣异人:“抓到你们也问不出什么。放你们滚,带句话给身后的人,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我一定会找到他,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两岸黑衣异人各自转动眼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人脚尖轻轻一点,身形腾空跃上十来米高墙,消失在视野之中。
古城两岸有些瘫在床头,想着再刷一个小时手机、玩游戏的小年轻,这会儿被窗外传来声音吸引,走到窗前想看看到底是哪些个流氓地痞,在河边上约架断手断脚,倒在地上大呼小叫。
可探出头来,除了河水微微荡起涟漪之外,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张牧之一步跃过河道高墙,再一步跃上房顶,站在古城钟楼外沿墙边,默默看向巷弄里,那处大红喜字还没撕掉的院子。
与前天喜庆不同,除了那些喜字与地上还没来得及清扫的炮仗红纸屑,昭示着这里曾经何等热闹之外,整个院子冷火秋烟。
只有二层小楼那间房里,李青舟一身酒红色丝绒旗袍的母亲,发丝散乱打结,痴痴呆呆在里边来回游荡,不是从梳妆台拿起梳子,就是垫脚扯下房里红色气球转身面向床头,似乎上边还坐着那个马上迎来自己幸福的女儿!
“明儿嫁人了可不能跟家里一样啊,得手脚勤快些,别跟公婆顶嘴!”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让他好过,他也会让你好过的,可千万记住啊,不能像家里一样耍小性子,花钱更不能大手大脚,得勤俭持家攒着点花!”
“你哥回来了,等会儿让他背你出门!”
“还有,你得早些让公婆跟我们抱孙子,我们老了就只有这点儿念想了!”
女人行为疯疯癫癫,那道贴着喜字的枣红木门门口,那个不怎么高大,原本只是微白双鬓的男人胡子拉碴,头上尽是白霜。颤抖手里端着一碗面条,频频低头抹泪!
不忍听,不忍看。
张牧之双手攥拳,身子靠进高墙黑暗阴影里闭上双眼。自老黄头出事之后的所有事情,一一在他脑海浮现……
从顿丁酒馆后门出来,花裤衩子周胜来到乾城普通人眼中,最大最豪华也是最藏污纳垢的洗浴娱乐场所,水艺天下。
花裤衩子走进顶上吊着百万水晶灯的大堂,顺着金红相间地毯上了二楼。
装修得金碧辉煌的宽敞廊道上,那些戴着工牌来回走动,一身短裙黑丝踩住细长高跟鞋的女人婀娜摇曳,花裤衩子只要找准机会,就是朝她们身后“狠狠”拍上一巴掌,随后在声声惊叫中嬉笑着拐进最大包间。
从里面暗门上楼,来到分别身穿黑白西装的两个汉子把守的门外。
目不斜视的两人在他走到门口时,伸手阻拦。周胜也不恼,乖乖站在外边喊了一道:“大哥,我回来了。”
只听里边“嗯”了一声,黑白西装汉子伸手开门,昏暗灯光下脑后绑着半截小辫的老人,手里捏住根粗大雪茄背对门口,眼神落在墙上一副画着螳螂与黄雀的水墨写意中。
“大哥,镇灵人如你所料,刚刚已经去过了三哥那边,想来很快他就会到怀城仁和堂去,找那个十多年前被你打伤的医生。”花裤衩子周胜转身关上门,将刚才在顿丁的事情说了一遍。
半截小辫老人对着天花板吐出烟雾,转身在桌上给他端了一杯红酒递来:“看到三弟之后,是不是觉得大哥无情?”
接过酒杯,周胜靠进真皮布艺乌金实木沙发上:“倒不是大哥无情,只是三哥早就失去当年的雄心壮志。一心归于平淡的他,跟程雪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半截小辫老人扶了扶脸上吊链金丝眼镜,重新端上一杯酒跟周胜碰了一下:“想说服我放过三弟?你呀什么都好,唯一缺点就是太多情。”
周胜端起酒杯浅尝即止,吸住腮帮子让酒液在舌头搅动中充分散出那份醇厚,这才慢慢咽了下去:“说服?大哥如果不留情,三哥现在怕是早就是死人一个了。”
脑后半截小辫老人摇头哼笑一声:“哼呵,留他一命不过正好另有打算而已,算不上留情。”
花裤衩子周胜听了跟着摇头轻笑:“留情不留情,大哥你自己心里清楚。至于这个另有打算,不正好是因为李青舟突然回来,打乱了二哥布局已久的计划。然后大哥借他之死为诱饵,让那个镇灵人去怀城仁和堂,与专门克制炎炎无上决的梵剑苏劫禅来个两败俱伤。这样一来,即有可能拔除那份威胁,更能让汗青编这边转移视线,为二哥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就是我曹子方买来这副古画的意境吗?不过还不够,二弟进入囚地还有几天才能出来。为了给他争取时间,我已经添了一把火,现在咱们看准时机再添另外一把火,只有这样汗青编才真正无暇顾及到二弟,让镇灵人尽快入套!”
在脑后半截小辫老人曹子方吐出烟雾吹向墙上,那副写意古画在昏暗灯光里凭添一份诡异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