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只能看清他线条流畅的下颌线,以及滚动了下的喉结。
“哥哥?”
慕清衡低低“嗯”了一声:“好吧。”
他坐下,干净修长的手指捏住衣襟一角,略一停顿,才慢慢解开衣衫。
他动作有些僵硬迟疑,慕蒙蹙眉看着,更觉得有些不安。
慕清衡的身体挺拔修长,极其结实有力,肌肉线条流畅漂亮,然而这美感却被身上的狰狞伤口破坏了——左肩皮肉翻卷,深可见骨,一路延伸至胸膛。
胸膛中血肉模糊,甚至看不清心脏受损的情况。
慕蒙本来只想到哥哥也许伤的不轻,却不曾想这般严重,一下子含了泪:“这怎么伤这么重?哥哥你很疼吧?”
她声音轻颤,带着软软哭腔,委屈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是她。
慕清衡眼瞳微动,抬眸去看。
小姑娘眼睛沁了一层浅浅薄泪,更显得瞳仁清澈无比。
她还没回神,直直盯着自己那处伤,心疼的要哭。
慕清衡摸摸她的小脑袋,微启薄唇:“不疼。”
说着他便要穿好衣衫,慕蒙却骤然出手,合掌拢在他左肩处,她手掌下迸发柔和似雾的光芒。
丝丝缕缕,柔和至极。
“蒙蒙!”慕清衡拧了眉,开口轻斥她却已经来不及,顷刻之间,他身上血肉模糊的狰狞伤口已经完全愈合,没了痕迹。
慕蒙眼中重新漾开笑意:“哥哥,你伤的这么重,我怎么能不管?你还疼吗?”
慕清衡眉心微拧:“真是胡闹。怎可随意动用赤心丹的力量?”
“才没有胡闹呢,赤心丹又怎么啦?给哥哥疗伤,不算随意。”
慕蒙说完一句,水汪汪的眼眸中似有余悸,又道:“哥哥,你的伤好险,我刚探了一番,幸好没有伤到心脏,若是再往下半寸,可就危险了。”
慕清衡抬眸看她。
灯光下,她莹润的小脸仿佛镀了层圣洁的光,目色泫然,后怕地望着他,仿佛看着什么宝贝。
他慢慢问:“心脉?”
“嗯,好险啊。”
慕清衡没再说什么,长睫微垂,慢慢伸手抚上胸膛,停留在心口处。
他手指干净修长,骨节分明,随意一个动作,都是说不出的清雅矜贵。
哥哥看上去似乎有些疲累。
慕蒙目光盈盈,也是,他久战归来,拖着重伤许久,是该让他好好歇着。
这般想着,她柔声说:“哥哥,你早些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好不好?”
慕蒙边说,拉住慕清衡的小指,轻轻摇了摇,眉目间尽是浓烈的依恋。
慕清衡唇边漫上一丝笑意,摩挲了下她颊边娇嫩肌肤:“真是乖宝贝。”
……
慕蒙快走出数十步,左右看了看慢慢停下来。
冷风吹拂下,她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皱紧了眉,忽然一下子弯腰呕出一滩鲜血。
胸腔内气血翻涌,慕蒙连忙定了定神,就地调息片刻,半晌缓缓吐出一口气。
慕蒙瞥了眼地上暗红色的血。
不太妙,这么浓烈的气息,哥哥一出门就会发现的。
她眼珠微转,随手捏了个决一挥,那滩鲜血立刻消失不见,地面光洁如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慕蒙凑近感应了一下,有些小得意地翘起嘴角,她又回头看了眼夜色中伫立的寝宫,这才转身走了。
*
长烬殿内。
慕清衡枯坐良久,另一手拇指无意识摩挲慕蒙刚刚碰过的小指。
忽然,慕清衡一扬手,幻出一面水镜立在面前,镜中清晰映着他的身影。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重新褪去衣衫。
另一手抽出腰间匕首,对着刚刚慕蒙怜惜抚慰过的地方,毫不犹豫地下刀划开。
皮开肉绽,鲜血如注。他用布巾擦干了血。
只见胸膛之中,没有一颗有力跳动的心脏,那里嵌着一块漆黑的石头。
慕清衡薄唇微抿,凝神去看。
镜面中,他这颗坚硬嶙峋的石头心上,已经冒出一些浅粉色的肉茬。
慕清衡神色不变,锋利的刀尖对准心脏,将那些初生的肉茬一一刮下。
一点都不能留了。
这里刚刚,实在是有些疼。
全部清理干净时,慕清衡的目光比刚才更阴冷几分。
像深林野兽,冰刃冷铁,毫无人情可言。
慕清衡随意止了血,将衣衫穿好,忽然身后阴影中走出一黑衣女子。
她单膝跪地,战战兢兢请罪:“主人,属下不察,方才以为只您一人去而复返……”
慕清衡道:“无妨,你躲的及时,救了自己一命。”
他音色极冷,像积年雪山上的寒冰。
玉妲顿时沁出冷汗,低低应了声,随即目光犹疑:“主人,慕蒙虽然体弱,但毕竟身负赤心丹,灵力不可小觑,她刚才若是……”
慕清衡勾唇一笑,语气薄凉:“没什么好紧张的,她连我的匪石心都没瞧出来,更没发现你。”
他回头看去,目光刚好瞥过身边的披风。
那是他在殿门前给慕蒙披在身上,她刚才又仔细折好放在这里的。
现下这披风气息没那么冷硬,原来已经沾染了她身上浅浅的馨香。
“主人,属下——”
慕清衡微微抬手:“慢着。”
他指了下那披风,声音低沉清冷:“把这东西拿去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