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好几年都闻不得、闻不得女人香……”哼着这句歌词,陈染音将车开进了二中停车场。
到教学区的时候还不到两点,陈染音先去了趟办公室,拿上昨天下午整理好的档案和资料,去了初三二班的教室。
如她所料,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为了向混世魔王们展现自己的诚意,她拿起了彩色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很高兴认识大家”这几个漂亮的大字,然后又站在讲台上等了十几分钟,还是没来一个人。
按理来说不应该,都已经两点十五了,其他班级里面多少都来了几个人,二班怎么一个提前到的都没有?
陈染音就有了种猜测:这帮小崽子,可能是想给她个下马威。
干站着等不是事,好像是个任人摆布的傻子一样,所以她决定回办公室——不就是比压轴么,我还能没你们这帮小崽子沉得住气?
再次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她看到了自己的大学校友,李思绵。
陈染音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李思绵研究生读的专硕,比她早来二中一年,是初三二班的英语老师,不担任任何一个班级的班主任,今天下午完全可以不用来的。
李思绵:“我不是怕你震不住他们么,来给你打打下手。”
陈染音感动万分,一边朝着自己的办公桌走一边说:“你真是个大好人。”
李思绵她们俩的办公桌刚好挨着:“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没人来?”
陈染音眉梢一挑:“你怎么知道?”她拉开凳子坐下,盯着李思绵,微微眯眼,“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李思绵赶忙举起了双手,投降似的说:“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陈染音:“那你怎么知道我们班一个人都没来呢?”
李思绵:“我猜的呗。”她又说,“我早给你打过预防针了,二班里面的人,就没有一般人。”
陈染音不屑地“切”了一声:“肯定是想给我个下马威呗。”她又说,“总有个带头的吧。”
她不信是一个班五十二个人里面没有一个人是听话乖巧的,肯定是有人带头组织这次的集体晚到行动。
擒贼就要先擒王!
李思绵:“如果真是有组织的行动,那带头的一定是顾别冬。”
陈染音:“就是那个一脚把李老师踹进医院的?”
李思绵点头:“嗯,就是这个小霸王。”又问,“李芬芳应该给你介绍过他吧?”
确实介绍过,从头到尾就没说过这学生一句好话,全程围绕着“这小孩人品不行没教养”这个中心思想展开论述,仿若这个才刚满十四岁的少年是个多么十恶不赦的人渣败类一样。
但是,他一个才刚满十四岁的小孩,既没杀人也没放火,只是调皮捣蛋了一些,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至于上升到“人品和教养”这种层次?
要她说,李芬芳才是败类,四十好几的人了,喋喋不休地骂一个小孩,妄为人师。
厚德博学为人师表,厚德在前博学在后,李芬芳可谓是毫无师德。
但是这些话,陈染音也不能明说,毕竟她和李芬芳同在一个单位工作,只能委婉地表态:“李老师也不该说那种话。”她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本记录着学生信息的点名册:“当众骂人家全家,换谁谁不生气?”
李思绵点头:“我也觉得,李芬芳那人,不行,真没素质,天天舌灿莲花口吐芬芳。”
陈染音瞟了她一眼,小声说:“以后在学校里面说话委婉点,传到李芬芳的耳朵里,又是一桩事。”
李思绵毫无畏惧:“办公室不就咱们俩人么,怕什么,你还能去李芬芳面前告我的状?”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来人是一班班主任,语文老师周丽红,四十出头的年纪,李芬芳的老姐妹。
李思绵瞬间闭了嘴,还有点忐忑,生怕自己刚才说的话被她偷听了去。
但万幸的是,周丽红今天没有偷听的兴趣,她也不是来找李思绵麻烦的,而是对陈染音说:“这都几点了,你们班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她板着脸蹙着眉,神态和语气中,带着谴责和恼火。
但她,并不是年纪长,仅仅是一班班主任而已。
社会就这样,无论在什么单位,都有人倚老卖老。陈染音在心里叹了口气,和颜悦色地回了句:“这不是还没到半点呢么?”
周丽红用右手食指戳着左手腕表:“都两点二十一了!这也太不像话了!”
也不知道是在说那帮学生不像话还是再说她陈染音不像话。
又说了句,“李老师在的时候从来不这样!”
陈染音也不反驳,一边不慌不忙地翻点名册一边慢悠悠地回答:“正准备打电话呢。”
周丽红盯着她,气急败坏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陈染音抬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门框,不屑地撇了撇嘴。
李思绵朝着陈染音凑了过去,声音小小地说:“周丽红这人和李芬芳一样,仗着自己在二中待得时间长,对谁都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尤其是对咱们这种新来的老师,特别爱指手画脚,比年纪长还牛。”
陈染音把点名册翻到了最后一页:“她说她的,咱们不听就……”话还没说完,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贴在最后一页点名册上面的照片。
这本点名册是学生信息录入册,一页一学生,按照成绩排布。
最后一页右上角,贴着一张蓝底的两寸照片,照片上的那位穿着校服的少年,像极了她记忆中的一个人……
林宇唐。
她迅速看向了联系人那一栏,本该填写“母亲”或者“父亲”的框格中,却填着“舅舅”——
顾祈舟,职业,特警。
后方的长框格中填写着联系方式。
陈染音拿起手机,给这个陌生号码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