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玡把手炉往袖子里藏:“小气鬼。”
屋外的小亭子叩了叩门:“殿下。”那语气极尽讨好,“您要不要来点儿宵夜?”
和翊:“……”
云玡噗嗤笑了,这人有点东西,见风使舵的本事真厉害。
和翊问他:“你吃不吃?”
“不吃,晚上吃当心胖死了。”
和翊见他尖尖的下巴,心想胖点好,但也没说什么,打发小亭子去了。
第二日清晨,两人用完早膳便要去慈安宫请安,还没出门却是凤梓宫皇后的宫女先到了。
芸齐候在门口,朝云玡和翊盈盈一福:“皇后娘娘听闻五皇子和云公子进宫,特命奴婢请二位到凤梓宫小坐。”
和翊与云玡对视一眼,道:“我已经答应太后娘娘今日去慈安宫,不如等我去慈安宫问安,再去拜见皇后娘娘?”
芸齐道;“殿下既然昨日见过太后,今日不如放一放,先到凤梓宫来,不管怎么说,娘娘好歹是后宫之主,殿下的母后,进宫了不去拜见,实在不合礼法。”
和翊最烦别人拿大道理压他,当即沉下脸来,芸齐不仅不惧,反而转头对云玡道:“倘若殿下不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太子殿下与云公子许久未见,甚为思念,正巧今日太子殿下在凤梓宫,殿下不去也罢,就请云公子先行一步。”
倘若和翊去慈安宫,云玡反而到凤梓宫,岂不是打了太后的脸,以后他往后如何自处?
这个芸齐可真是刁钻。
芸齐含笑:“云公子,尊父是太子的师傅,咱们娘娘素来疼惜您,昨日见了还您,回去还一个劲儿念叨您是个好孩子,聪明剔透着呢。”
云玡正欲叫和翊去慈安宫,自己去凤梓宫,谁知和翊将人拉到身后,对芸齐冷声道:“太后那里我稍后去,我们走吧。”
芸齐愣了一秒,扬眉笑道:“请。”
和翊不跟她客气,大步流星地走了,云玡看着他的背影,暗叹一声。
和翊还是太莽撞了。
和翊如此维护他,才是真的着了皇后的道。
和翊六七年不曾回宫,却清清楚楚地记得去凤梓宫的路。他母亲傅柔茵在被污蔑秽乱宫闱之前,与谢皇后情同姐妹,几乎每日都会带着和翊到凤梓宫请安。那是他还是天资卓越,备受圣宠的皇五子,处处比身为长兄的和煦要强一头,两兄弟没少斗嘴玩闹,后来傅文靖起兵被抓处以宫刑,傅柔茵被打入冷宫鸩杀,除了傅文靖傅家满门无一幸免,他也彻底离开了皇宫。
凤梓宫前,有宫女进去通报,少顷,芸齐带着他们进去。
和翊和云玡行了礼,殿内没有任何反应。
约莫过了两刻钟,芸齐才低声笑道:“娘娘,五皇子和云家小公子来了。”
谢皇后似乎才如梦初醒,她放下手中的刺绣:“看我,一做女工就入了迷,连人来了也没发现,你这丫头,也不知道提醒我。”
芸齐笑嘻嘻的:“奴婢该死。”
“罢了,你给我把他们二位请来,也算有功,就不罚你了。”谢皇后和宫女调笑完,转头道,“你们两个孩子什么时候来的。”
云玡笑道:“回娘娘,没有多久。”
和翊不答,谢皇后也不生气,掀了珠帘出来,一身盛装,端庄华丽:“你昨日进宫,见过你父皇和太后了。阿翊,多年不见,你在宫外过得可好?”
谢皇后没说起身,两人便一直跪着,她居高临下,成熟的面容依旧美丽,眼中却带着淡淡的嘲弄。
和翊跪得笔直:“甚好。”
谢皇后轻哂,坐回凤椅上,支颐道:“有长生这样聪明的孩子陪伴你,你自然过得好,本宫也就放心了。”
和翊终究是年轻,俊脸生寒,难看得紧,谢皇后越看越喜欢,反倒是云玡,一张笑脸,仿佛不谙世事又仿佛洞若观火,让她隐隐不悦,她朝云玡招了招手:“长生,你来,本宫这眼睛越发不好使了,来帮本宫把这线穿了。”
和翊的身子微动,肌肉紧绷,仿佛随时都要暴起。
让云玡进内殿属实不妥,可既然皇后不怕,他也不怕,笑吟吟地起身去摸针线,内殿光线昏暗,云玡专心穿着,没一会儿手上便扎了几个血点。
谢皇后含笑问他:“可是扎着了?疼不疼?”
云玡笑道:“不疼。”
谢皇后嘴角绷住,看他的眼神也冷下来。
就在和翊要起来掀桌子的时候,殿外传来一阵吵嚷。
一道带着怒气声音传来。
“这凤梓宫哀家是来不得了,前四十年里哀家哪一天不是住在这儿!”
“安一海,给哀家把这奴才拖下去掌嘴。”
云玡瞧着好笑,偷偷侧目去看,还差点又扎了自己的手。
在一堆人开道的情况下,张太后来了。
她一进屋,谢皇后脸色骤变,居然有几分恐惧。
因为张太后不仅自己来了,怀里还揣着只毛发丰盈蓬松,蓝绿鸳鸯眼的长毛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