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万物俱寂,除了换防守夜之人不时低声交谈几句,只余潺潺流水声在谯安耳畔回响,船舫顺风逆水而行,静悄悄的漂浮于陵水之上。
今夜万里无云,一弯残月挂在澄净天际,满天星斗遥遥闪烁。
谯安躺在舫顶之上,单臂枕头,抬起手,挡在眼前,五指做了一个虚拢的手势,仿佛能够从缀满密密麻麻星子的天幕中捞出几颗一般。
“真漂亮。”她低声说。
自然没有什么人回应她,这让谯安突感几分落寞,但她一向擅长自我安慰,于是将挂在胸前的侍剑吊坠拿出,把侍剑放了出来。
一切换到侍剑视角,谯安就感觉自己被侍剑的一头卷发糊了一脸,她连忙操纵侍剑把被风吹的乱飞狂舞的头发拨开,旋即抱着剑匣躺下。
“你看,好漂亮的星空。”谯安开始自言自语。
“嗯,好看。”这个时候也不忘人设,可以说是很敬业了。
谯安正披着两个马甲自己和自己精分对话,就听见下方传来一声急呵:“什么人!”
卫执?谯安一惊,连忙循声望去,随即便听到几声兵器铛铛相撞之声。
这声音顷刻间就唤醒了船内熟睡的众人,船上登时灯火通明,或疾或缓的脚步声在各处响起。
不会又有什么刺客吧?谯安内心疲惫微笑,真是平静不了多久啊。
好在这次只是虚惊一场,来的并不是什么刺客,而是两个偷跑上船的小鬼。
“卫大哥是我!顾长亭!”
卫执听到这熟悉的蜀音,持长戟的手一顿,锋利的戟背离顾长亭的脖颈堪堪只余一指宽。
顾长亭自知他们悄悄混上船的行为很不对,高呼出声后就认命的闭着眼,感受到劲风一滞,这才试探着睁开一条缝,望见卫执脸上严肃的神情,顾长亭差点被吓到当场跪地。
她咽咽口水,对着卫执讨好得笑笑,小心翼翼的往杨悍那边移了几步,长戟横在颈边如芒在背之感才略略消失。
杨悍比顾长亭还怂,毕竟刚刚和卫执动手的是他,他大着胆子挡到顾长亭身前,出声解释道:“卫统领,我们就是担心晚上突然冒出来会闹出误会,这才打算天亮了再来告罪,就是没想到……”会被您发现。
看着卫执明显不善的眼神,杨悍解释的声音慢慢变小,最后直接消声了。
“胡闹!”卫执的确被这两个小崽子气的不轻,幸亏他想抓活口没有下死手,不然还有他俩现在嬉皮笑脸装傻充愣的份?
俩人自知理亏,都站在原地呐呐不敢言。
卫执深吸一口气,还想再训斥俩人一番,就听见刚刚披衣起身前来的司马柔对他温和道。
“景杭,别把孩子吓到了。”
“是。”卫执嘴上应了,却还是颇为严厉的斜了顾长亭他们一眼。把顾长亭吓得一哆嗦,立马跑到司马柔身边,亲近的挽起她的手臂,不敢再看卫执。
司马柔只是笑笑,安抚的拍拍顾长亭的手:“别怕,你卫大哥也是担心你们的安全。”
“不过你们此次行为的确欠妥,船起航之前任姑娘来找过我,说是遍寻不到你和杨悍的踪迹,很是着急,倒是没想到你们就藏在船上。”
司马柔声音温和,并未带着责备的意思,反而让顾长亭更加愧疚起来,她眼眶泛红,抿唇不语,最后还是朝卫执端正行了一礼,连声致歉。杨悍也连忙跟着道歉。
卫执依旧冷着脸没说什么。
“人没事就好”,司马柔替卫执将顾长亭扶起,又从怀中拿出手帕,带着几分怜惜般替她擦拭眼泪,轻声细语道:“很晚了,今夜就同我住一块吧,顺便给我说说,不是说好回蜀州吗?怎么又跑到我船上来啦?”
她说着,又朝卫执道:“景杭,杨少侠就由你安排吧,一场误会,让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卫执点头道是,顾长亭也点点头,任由司马柔拉着她往船舫内厢房走去。
这场闹剧似乎就这么结束了。
谯安荡着脚坐在船舫顶上,侍剑则倚着支撑起灌满夜风而鼓起的船帆桅杆,抱剑而立。
两个视角观看甲板上发生的这一幕,谯安觉得这种感觉很新奇,她感叹一句卫执真是忠心耿耿,这白脸唱的真好。
不过也是真生气吧,这情况换谁不气,要换了谯安,铁定要把两个小崽子吊起来打一顿。
也就司马柔脾气好……谯安百无聊赖的想着,身体一倒,又懒洋洋的躺下,本想操纵侍剑也一起躺着,却在侍剑的视角下发现了一丝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