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玄青从屋子里转了一圈,而后又立在院落。
他在院落中间的一处半蹲下,从地上捻起一点儿土。
之后他又比划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
杜玄青道,“屋子里打斗很严重,我们应该是侥幸被人救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前辈。”
他将指尖的灰土弹落,又继续道,“这里之前设了阵法,应该是前辈用它困住了蛇妖。我感到奇怪的地方是,阵法里居然有符箓的踪迹,那位前辈莫非将两者结合起来了?”
“灵符和阵法?这个竟能结合么?”陆柯也有些不可思议。
“不知道。”杜玄青摇头,“即便是试验,这位前辈的想象力也比我们丰富许多。”
这种大胆的尝试,甚至还成功了,也就是说那位前辈开了一条新道。
这若是传回修真界,不知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同时,在看到地上阵法残留的痕迹后,杜玄青算是打消了对容与的怀疑。
那阵法是高阶阵法,需要大量灵力支撑,小师叔筑基期修为,大概提供不了那么多灵力。
在意识到他们被一位未知大能前辈救了后,杜玄青站直身体,抱剑向前方恭敬作了一个揖,“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前辈容与:“……”
还好他反应的快,不然就露馅了。
容与松了一口气。
“咦,小师叔,玄青师兄,她醒了。”陆柯看向院中石桌上趴着的人。
他们都往新娘的方向看去。
“你们是谁?”着喜服的新娘醒来,看见院落里多出来的人,惊慌的问道。
“诶,你别怕,我们是救你的。”陆柯安慰惊惧的新娘,“今天我们在大堂里,发现你行为不太对,有所怀疑,就跟过来了。”
见新娘还是不信,陆柯又道,“我们真的是好人,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是修仙者,来除妖的,你的丈夫就是妖,但是没关系,他现在已经不见了。”
“估计死了。”陆柯补充道。
“陆师弟!”杜玄青听见陆柯直接说了自己的身份,眉头一跳,忍不住呵斥了他一声。
陆柯眨了眨眼,小声道,“等我们走了,给她消除一下记忆,不会影响她的。”
新娘听到陆柯的后蓦然看向陆柯,“他真的死了?那个妖怪?”
陆柯嗯了一声。
新娘眼泪簌簌流下来,像是得了解脱。
“我不是自愿嫁进来的,我是被逼的。褚家少爷自幼身体不好,褚老爷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一个方法,只要找到同年同月同日的女子与他成亲,给他冲喜,他便能好。
因而褚少爷十七岁后,褚老爷便开始寻找与他年岁运道相合的女子,刚开始寻到第一位时,那家还很开心,他们是穷人,攀上褚老爷后便能平步青云。
哪成想,不到半年,那姑娘就没了,褚家只说生了重病。
迎娶的第二位姑娘,也是不到半年就没了。而且那姑娘死后,根本没有入褚家的坟冢,而是被拉到乱葬岗了。”
“你怎么知道?”容与问道。
新娘低下头,“我家贫穷,有时候找不到吃的穿的回去乱葬岗翻那些人身上的旧物。那日那姑娘被丢掉乱葬岗时我恰好看到了,我还看到她浑身瘦的不像话,她身上一点儿血肉精气都没了,只生了皮和骨架子。
我没见过什么病最后会变成这样。
但说来也怪,这两个姑娘死后,褚少爷的身体却变好了。我不觉得是冲喜的缘故,更像是他夺走了那两个姑娘的精血。
后来,我家实在贫困,我娘便让我到褚老爷家做洗衣娘。
那日,我去洗衣服的地方时,路过了褚少爷的屋子,看见了很多蛇。它们,它们趴在一个人身上,吸那人的血。
正常人怎么可能吸人血?
我曾经不小心对上过褚少爷的眼睛,我看见他的眼睛变成了竖瞳。
没过几日,褚老爷来我家提亲,我娘要养活我弟弟和妹妹,只好把我卖了,我想偷偷跑出去,没有跑掉,被褚老爷抓住了。
我很害怕,我不想死。”
新娘说着说着语气里带了哭腔。
“你不会死,我们这不就救你出去了?”陆柯道。
“谢谢,谢谢你们。”新娘抹了抹泪,转身想要给他们跪下见礼时却被拦住了。
杜玄青:“不必这样,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玄青师兄,小师叔,听这位姑娘所言,那位褚老爷也不是什么好人啊?”陆柯看向容与他们,“我们既然已经除了妖,不如再帮他们一把。”
未等天明,陆柯将褚仁从房间里拉出,丢到了褚阆的院落。
经陆柯那一番动作之后,褚仁的酒一下醒了,看到容与他们时还有些惊讶,在看到自己的处境后,脸上带了怒意,“三位公子这是何意?”
“褚老爷可知,自己的儿子是妖?”陆柯直接问道。
褚仁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来不及想面前几人的身份,他将慌乱神色掩下,面上装作茫然的模样,“妖?公子在说些什么无稽之谈?犬子身体差了些,却也与妖扯不上什么关系,公子莫非听了什么传言?”
但他眼底明显的慌乱几人都没错过,彼此看了一眼后,容与懒洋洋开口,“听闻令公子身体不好,褚老爷不知从何处得来方法,取生辰八字与他相合的女子婚配,是为冲喜,可不及半载,那两位姑娘都陨了命,褚少爷身子骨倒是好起来。
之后褚老爷又看中一位姑娘,要迎她进门给褚少爷冲喜,冲喜是否正确我不予评价,只是褚老爷罔顾他人意愿,强迫那位姑娘就太不对了些,这与褚老爷大善人的名声有些不配啊。”
褚仁对上容与的视线,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看穿了,然而他的面容仍旧是和善的模样,只是眼底却并没有笑意,“容公子说笑了,那些犬子娶进门的姑娘,确实都是意愿的,不存在什么强迫。”
“你胡说,我没有想要嫁过来,是你用柳郎威胁我。”新娘看着褚仁,大声道。
“小慈,你不要诬陷我,若非是我,你们家六口人早就饿死了,所以你娘答应将你嫁过来,你快过来。”褚仁看着新娘,像看不懂事的孩子。
他环顾了一圈,想寻的人没看到,又问新娘道,“褚阆呢?”
不等新娘回答,褚仁又一次对上容与略显得漫不经心的眼神,心底生出不好的预感。
还未等他打消这不好的念头,就见那位娃娃脸的蓝袍青年指了指屋子,“褚公子?他在里面呢,褚老爷,你要不进去看看?”
褚仁一面觉得有些不对劲,却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在看到地上那堆银蝰的残肢碎肉时,褚仁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那些蛇他知道来自哪里。
褚阆是人还是妖,他再清楚不过,甚至于褚阆的本体,他也是见过的。
他能有今日在浮光城里的地位,都是源于褚阆。
因而他立马转头看向容与,“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杀了他?”
“怎么老问我们是什么人,我们当然是替天行道的人。”陆柯一边说着,一边扬了扬自己手里那把亮闪闪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