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7 章(2 / 2)青梅撩人首页

夫妇二人难得腻歪了一会子,便听下人说杨氏带着华柔嘉来了。

林含瑛的面色一下子便沉了下来,用脚指头也能猜到杨氏来做什么。她实在不喜欢华柔嘉,小小年纪,学了踩低拜高不说,也没什么脑子,先头被她诈了一诈,居然连陪着她长大的婢女都能舍弃。

可她不好当着华谦的面太过于说他侄女的不是,只是吩咐身边人将柔止喊来。

杨氏过来是拉着华柔嘉来道歉的,她既然已经舍出了脸面,双方自然也都客客气气。可杨氏最是要强,不会愿意落人口舌,思索一番,便拉着柔止笑道:“我瞧着柔止也到了该进学的年纪了,三弟妹可看好了学堂了?”

林含瑛多少有些诧异,她虽然有这个想法,可豊朝礼法对女子严苛,莫说是出去读书了,便是寻常上街,也须得要带好帷帽。京城中倒是有女学,可宣宁府是个小地方,不比京城那般繁华,女子学堂是十分罕见的。

柔止听了倒是眼睛亮亮的,她人小,并不记仇,也忘了这位大伯娘经常不待见自己,只是糯糯地道:“便是同阿徵哥哥还有大哥哥那样,可以读书写字么?”

“是啊,”杨氏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三弟妹也不必担心,这位女先生乃是一位大家之后,据说孝懿皇后还在闺中之时,便得过她的教导,如果她当真愿意教谁,等到来日,于名声上便大有裨益。”

这便是她为表歉意,送给柔止的大礼了。

林含瑛同华谦对视了一眼,两人俱都是心动的。杨氏见状很满意,便又道:“不过这位先生性子古怪,要做她的学生,要首先经过她的考察,杨家同她有些渊源,我已然递了拜帖,说明了家中女孩儿想要拜她为师一事,想来她应当会卖些面子,可到底如何,还要看孩子们的造化。”

林含瑛倒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客客气气地送走了杨氏,回头便问柔止:“扇扇当真想去读书么?”

柔止只当读书可以遇到别家的姐姐妹妹,自然忙不迭地点着小脑袋。可林含瑛却道:“书可不是那么好读的,到了冬日,更是每日天不亮便起身,学堂中,也不能像平日在家一般,叫青霜白露围着你殷勤地前后转,端茶倒水捶背捏腿的,若是学不好了,还要挨罚。”

柔止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她紧张地咬住了自己的拳头。

林含瑛拍开她的手,虎着脸道:“这般不好的习惯,叫女先生瞧见,也要挨手板子的。”

柔止看起来有些沮丧,到底是个孩子,想到自己香香软软的被窝,就犹豫了。

林含瑛倒不意外,她平日极宠这个女儿,从不舍得叫她早起,只要无事,都是许她睡到日上三竿的。可宠归宠,却也要有原则,这些话须得提前同她说清楚了才好。

华谦见女儿的模样,像是心生了退却之意,忽地福至心灵,便温和地鼓舞道:“扇扇想想,要是上了学,就可以结实许多同窗的小姑娘们,且你不是最喜欢你阿徵哥哥了么?许徵他的功课便做得极好,他的老师没有一个不夸赞他的呢。”

柔止愣愣道:“那我读书后,也会同阿徵哥哥一样厉害么?”

华谦不意她居然有此野心。

皇太子据说六岁成赋,惊才绝艳,被先帝问古今治国之策,都能对答如流,更兼字画双绝,自幼便是公认的神童。后来孙贵妃也想效仿着给自己的九皇子营造声誉,可在清醒人眼中,便是东施效颦、画虎类犬了。

若说这样的皇太子早晚成为一代英明君主,只怕无人怀疑——只可惜,孝懿皇后过世后,一切便都生了变数。

华谦定了定神,微微笑道:“扇扇是最聪明的,读过书自然会很厉害。”

他这当父亲的一句玩笑话,便被柔止记在了心里头。

翌日,许徵便在院子里等来了睡眼朦胧,两个丫髻都有些歪歪扭扭的华柔止。她白嫩脸蛋上还都是朦胧的睡意,穿了身缇色的儒裙,整个人像一颗圆润芬芳的橙子。

小橙子扑到他跟前,扒拉着他的腿,扬起小脑袋笑吟吟地问好:“哥哥,你看扇扇的新衣裳好不好看!”

林氏疼女儿,一个季度给她裁的衣裳便有几百套,许徵几乎都没怎么见过她身上出现重复的衣服,这会儿便打量了一眼,哄道:“好看的。”

柔止便伸出手,许徵还没回过神来,便见小丫头的胳膊伸得老高,红扑扑的小脸仰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许徵这才回过神来,略显生疏地抱起了她,放到自己的腿上。桌上早就摆满了她那天说好吃的各种早点,柔止咬了一口枣泥莲花酥,小脸鼓鼓的,还说:“哥哥,阿爹说,我读了书,也会同哥哥一般厉害。”

许徵倒不奇怪。京城里头贵族女眷读书者不在少数,同男子并无区别。他“嗯”了一声,只说:“读书是好事,你不怕辛苦就行。”

这话却同林含瑛说的一样了。

柔止垮起小脸,“可是昨儿三姐姐还同我说,那个女先生好凶好凶,教过皇后娘娘的,平日里,要打人的……”

许徵微微扬了眉毛,道:“那女先生姓什么?”

这点柔止却答不上来了,倒是一侧的白露还记着,上前蹲身行礼道:“奴婢听了一嘴,仿佛是说姓佟的。”

姓佟的,又教过皇后,想来便是那位佟女先生了。许徵曾在母亲身侧的侍女口中听过这位女先生的名号,只说性情极为古怪,孝懿皇后年幼时便得她教导一直到出阁,是个不畏强权的人物。听说孝懿皇后逝世后,她还曾回京奔丧过,不过许徵那会儿病着,也没有见过她。

许徵略思索了一番,才低头同柔止道:“扇扇想学,便不能怕吃苦。先生只会在你犯错时责罚你,并不会对你吹毛求疵。”

他拿夹点心的筷子沾了一点儿茶水,送到柔止怀中,柔止舔了舔,小小的脸皱成一团:“呸,苦的!”

许徵道:“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如这茶水虽苦,可晨起混沌,须得一盏酽茶来醒,朋友尚且如此,做老师的便更要严格。”

柔止看了看那盏浓茶,又看了看许徵。许是她呆呆的样子有些可爱,许徵看向她时,眼中颇有几分柔和与鼓励。

她仍然迟疑:“可是大伯娘还说,女先生很是挑剔学生,万一我去了,不能被她收下,那三姐姐又要笑话我……”

许徵捏了捏她的脸蛋,打断了她的顾虑,他道:“扇扇若是勤勉好学,佟先生定会收下的。至于无关紧要之人的风言风语,不听也罢。”

柔止似乎被他的话语所打动,用力地点了点小脑袋,说罢又抿起嘴不太好意思地靠到他怀中:“哥哥,你真好,我也会努力变得与哥哥一样厉害的。”

少年自以为是的心理防线在这小女孩跟前似乎很轻易便烟消云散了。许徵渐渐习惯了女孩儿无来由的亲昵与喜爱,摸了摸她的头,缓和了神情,低声地“嗯”了一声,又投喂了她一个奶黄兔子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