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忽感鼻子一痒,转头捧着小脸打了个喷嚏。
余嬷嬷心疼,给她温了个手炉带上,又怕她冷,里里外外多套了几件棉衣,裹得圆滚滚的。
连姜锦程都说,五姐姐穿的跟粽子似的。
姜宝忆从书堂绕到暖阁,走到近前发现屋里有人,她只当是丫鬟在打扫,抱着手炉迈步进去。
暖阁又换了件蜀锦宽屏,绣着八仙祝寿图,屏风后站着个人,看不清是背朝自己还是面朝自己,只是身量高大,气势昂然。
她纳闷的唤了声:“二哥哥?”
那人不动。
姜宝忆慢吞吞走过去,站在屏风前把脑袋往里一歪。
正对上同样看过来的周启。
四目相对,姜宝忆忘了回避,张着唇愣在原地。
周启眉眼生的十分好看,平素里淡淡的搀着几分冷意,疏离似高山之雪,宁静中蓄满波澜,此时他又比平时多了些许柔和,狭长的眸眼叫人忍不住沉溺。
姜宝忆反应过来,立时就红了小脸往后连退两步,站定后慌乱叫道:“大哥哥。”
周启唇角轻勾,自屏风后走出,直到离她两步远。
“怎一见我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
姜宝忆揪着衣袖,否认:“大哥哥看错了,我不害怕你,我只是不知道屏风后是你,我若知道是你,我真的不会害怕。”
周启不揭穿她,看见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满是惶恐,就连腮颊也红彤彤的,不禁淡声道:“伸出手来。”
姜宝忆迟疑的看着他,周启眼底幽深,瞧不出情绪,她只好偷偷摩挲了几下掌心,伸过去小声道:“我有认真写字,虽现下仍写的不如大哥哥那般遒劲有力,可我一日都没有偷懒,真的。”
周启笑,随即在她掌心放了块冰湛湛的物件。
“这是奖励。”
“这是什么?”
姜宝忆捏起那枚物件,转到底面看了看,惊道:“是印鉴。”
黄玉雕琢的印鉴,刻着“宝忆”二字。
周启点头,问:“可喜欢?”
“喜欢。”姜宝忆嘿嘿一笑,有种绝路逢生的侥幸,她哈了口气,然后把印鉴盖在自己掌心,愈看愈喜欢,便仔细收进荷包,再三道谢。
许是被周启身上的冷淡气激的,姜宝忆鼻子一酸,接连打了数个喷嚏。
周启的眉心都蹙成小山,临走撂下狠话,说是过几日要给她增设强身健体的课程。
姜宝忆的喜悦就这么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回到书房,景子墨背靠在门框,宋浩站在案前,周启进门后就松了领口,把案卷往桌上一掷,冷声道:“今日起,办许家!”
景子墨快步走到跟前,低声问:“如何入手?”
周启抬眉:“许芙。”
道观里的事,是许芙为了讨好刘清秋,故意布下的陷阱,差一点,就害了宝忆。
他没法不去多想,有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他厌恶这些阴诡的勾当,即便不是冲着宝忆。
就像十几年前,许家诬赖谢家一样,腌臜可恶。
刘相靠在椅背,闭眼沉思昨夜女儿刘清秋的话。
“父亲,那日我戴的是鸡血玉头面,路过质库时,听见掌柜的私下议论,说这套头面他曾经见过,却不是在京城,而在江南。”
“这套鸡血玉头面,曾经是江南首富郑文曜送给姜雪的聘礼,初步盘问掌柜的得知,他之所以认得,是因为姜雪曾拿这套头面修过,经手人就是他,当年姜雪没有佩戴过,知道这副头面的人更是鲜少。
女儿怕泄露出去,便将那掌柜的锁在咱们府里,父亲可随时查问。”
刘相缓缓摩挲着手指,精明矍铄的眼里波澜不惊。
郑家倒台后,许昶率军查抄盘点,最后亲自护送查抄的东西回京。
他曾看过数额,虽然巨大,却远不是首富该有的资产,只是那时先帝忙着用被查抄的东西补充国库,封赏将士,故而没有派人细查。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许昶,只是那老东西狡诈鬼祟,十几年了都没露出半分马脚,现下兵强马壮,更不好与他撕破脸皮。
若他当真握着郑文曜的绝大部分资产,那么往后势力更加不可小觑。
刘相往前坐直身子,唤来近侍吩咐:“去传大理寺少卿周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