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了太久,就算补充过大量糖分,起身时还是不可避免的晃悠了下。
李秋英察觉到她虚弱,想松手看她摔个狗啃泥,谁知她快对方比她还快,自己松手瞬间,陶湘就精准的栽到自己身上。
“不好意思啊,我身上没劲,秋英咱们是好姐妹你不会嫌我累赘吧?”
陶湘卸下大半的力道在她身上,佯装可怜。
李秋英磨着牙却还得装没事人,“咱们可是好朋友,说这话就客套了。”
脚下撑着她走快了些。
记忆里那件事马上就要发生,她得带人过去才行。
外面是另一个她没涉足过的世界,初夏燥热的风里带着几分工业原料的焦臭味儿袭来。
窄长的巷子地面被黑色灰尘笼罩,就连年头有些久的黑红砖瓦边,也被延伸出的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所覆盖。
可惜那树叶子上也黑蒙蒙的。
“借过,借过……”焦急的铃铛声响起,一辆自行车斜斜的从俩人身旁挤过。
周围没人,李秋英才朝她祈求,“陶湘其实食堂那活也不好,夏天又热还脏,你肯定不喜欢,我们都跑好门路了,只要你不去就不会有变故。”
陶湘笑容淡了,“这话就别说了,咱们居委会贴出来的招工名额一共几个你清楚,别说返程的知青,单说现在职工家庭的子女都多少巴巴盯着这工作呢,咱们关系是好,但我总不能拎不清四六啊。”
“可你二哥能给你找一个,就能给你找第二个,我跟你不一样,我爸早就没了……”
这种道德绑架太烦人了,先前原主到底有多蠢才把她当好闺蜜?
这活不好你还上赶着上?哄傻子呢。
李秋英以为陶湘动摇了,正要再加把劲呢,耳边不客气的传来,“你忘了吧,我不止爸没了,我还没妈呢……”
一句话噎住了她,事实是这样没错,但你这语气里隐约的比较是啥意思?
这是能比的吗。
算了,自己有上辈子记忆,就不信还找不到个铁饭碗,既然陶湘一点情面都不讲了,自己也没必要念情分。
想到就在不远处有一处好戏……
“陶湘你快点……”
…………
烈日高照,楚霆头重脚轻的拐进巷子,几个年轻小媳妇见到跟不苟言笑,面颊带着诡异红色的他,都嫌恶的捂着鼻子躲的特别远,今个这情况还是好的,以往碰上上了年龄或者是不知事的孩童,还有人往他身上吐唾沫、泼脏水。
“这么多天不见我还以为人没了呢,没想到还活着呢?”
“谁说不是呢,坏人活千年,像他这种走资派、家里还有海外关系的造反派,活的肯定比咱们时间长。”
“哎,真倒霉跟他住一块。”
“你还倒霉呢?革命那会分房子,你爹是红小兵的头吧,那院子最向阳的屋儿不是被你家占了?”
刺耳的笑声如影随形。
楚霆捂着脑袋靠在墙上,来了,这种感觉又来了,自打小时候那场意外后,在情绪不稳时就能捕捉到别人心中所想,可惜这也是他最厌恶的能力。
他太爷爷是清末那批留洋回来新办实业的人,祖上三代创办了不少财富,可惜好景不长,头十几年前闹得最厉害的时候,除了从港城辗转到国外的小姑小叔。
爷爷奶奶,爸妈大伯大伯娘,□□的□□,下牛棚的下牛棚,这么多年除了自己,没一个活人。
现在焦化厂工会占据的那个三层的小洋楼,就是自家的,但现在他住的,只有一间不到二十平的小屋子。
自家的房屋被不少当初家里的下人占了,他记得小时候爷爷脖子上挂着牌子被□□时,正是他们这些人对着组织痛哭流涕说他们家剥削。
可是他们剥削了什么?
当年要不是爷爷收留,他们早就在饥荒的年代饿死了。
头重脚轻往回走路上,脚腕一紧,耳朵边也响起了风声,躲开攻击当口一拳头就砸向偷袭的人。
他这会浑身疼,可性子中一直带着一股戾气,面对好几个人攻势,几乎是跟对方打了个平手。
这可真是打起架来连命都不要得的主儿。
“哎,还愣着干什么!”
矮胖子鼻子上挨了一拳,捂着酸痛的鼻子呼喝自个小弟。
几个人这才如梦初醒似得,赶紧勒紧绳子,把人吊了起来。
“呸,让你小子再牛!”
矮胖子摸鼻子摸出一把血来,怒气上来就想扇人巴掌,不过对视上那双打红了眼,跟野兽似得眸子时,还是后怕的往后退了几步。
这几个小子是周边几个胡同的坏小子,大多数没个正经工作,高不成低不就的,就时不时出来干个坏事,勒索点钱儿花花。
“小子,识相点,把家里值钱东西都交出来!”
被人吊了起来,全身血液急剧往脑袋里冲,本就头痛欲裂,此时越发疼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