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乐阳深谙做戏做全套。
既然拿了骑马当幌子,她不但穿了一身骑马装,还在农舍外的柳树上拴了一匹温顺的白马。
红衣白马,鲜衣驽马,意境不俗。
文伯他们又知她是不愿意自己干农活的事传出去,这会儿都不用对他们说什么,就踩上马镫,来一个利落的翻身上马。
只可惜全身酸痛得很,腿上发虚,双足隐隐站立不住,不过堪堪能爬上马背,看来今日是不能一展她还可以的马术了。
坐在马背上,刘乐阳又急快调整应对之策。
思绪转动下,只觉真是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一身酸痛无力,都不用多装腔拿势,就是一个身子娇弱无力的红衣佳人。
时下无论男女皆擅骑马,尤其是有些财帛的富贵人家子女几乎无人不会骑马,她奈何身弱,马术不精,只得躲在阿翁这人迹罕至的一块地方,苦练马术。
已经入了午时,日头实在炙人,当下还不见人过来,刘乐阳索性勒着马缰,在柳树底下躲太阳。
朝食是四更天用的,一早上好几个时辰体力活动下来,现在人一静下来,腹中饿得直冒酸水,又出了汗水,身体多半缺水。
他们人再不来,她也不用装了,是真得晕了。
刘乐阳懊恼,早知道刚才在厨房里,就该拿一个蒸饼垫个底了。
她眼尖,可是瞧见了,灶台上有一屉新鲜出炉的蒸饼,还正冒着白烟呢。
文婶手巧,蒸饼手掌心大小,个个雪白松软,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白面蒸的。
香气扑鼻,有着荤食的油香味,估计蒸饼里准放了羊肉!
还是最肥的羊腿,一口咬下去,满嘴油香。
不能再想下去了,刘乐阳咽了咽唾液,只后悔不说吃一个小蒸饼,怎么她连水也不喝一口。
可她又担心错过不敢回农舍,免得辜负了自己今天红衣白马的搭配,还得重新想法让刘之成召了学生来,委实太过麻烦。
刘乐阳一手勒缰,一手百无聊赖地放在额头上向府外的方向望过去,远远就见有几个人影走过来。
她红色的衣服,白色的坐骑,实在太醒目了,远远地也不及确定人影是谁,她已忙不迭放下额上的手,就是双手勒缰,“嘚嘚——”地在田埂前面的大片空地上跑马。
午间真不能在室外,尤其是春夏之际。
白晃晃的一片太阳光照下来,饶是跑马还能带出一丝微风拂面,也架不住这烈日烤人,没跑一下又热得额头冒汗。
但正如她所想的,红衣白马,那样鲜明的色泽,晴空骄阳下更仿佛为之镶了一道耀目金光。
不用举目望去,也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来了。
心里得意,面上就越发镇定,一副认真跑马的样子。
一时似受不住这大的日头了,也差不多该回农舍午食了,刘乐阳一手勒缰缓下马速,一手轻轻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这便是不经意的一个抬头,看见了那几个为她驻足的人。
一丈之地,夏云川一袭银纹白底圆领长袍,玉冠束发,漆黑的眸子正沉沉的看着她。
大概是顾忌这里乃长安,或是在刘府,目光远没有在洛阳乃至这一路上的放肆迫人。
刘乐阳微微一愣,似有意外。
心里却是一霎那意兴阑珊。
不是国子监的学生呀。
这夏云川不是才递了拜帖,怎么这快就来了。
一旁居然还有刘二娘。
他们身旁各跟了一个随从和一个侍女。
这两人刘乐阳都认识。
随从是夏云川的人,在回长安的路上给她送了几次果子野花,也不知姓什么,只知叫“阿北”,一个二十岁的小子。
侍女就是刘二娘身边的大侍女秋霜,不仅名字撞了她的阿秋,其地位存在也和阿秋之于她类似。
而二人身侧有一个刘府门房的灰衣男仆装扮的人,显然是给夏云川引路的。
这刘二娘怎么会和夏云川走在一起?
路中偶遇上的?
更不对了。
阿翁自不会薄待刘二娘这样的小娘子,可也从不假辞色,别说刘二娘了,就是王氏也不会轻易踏近农舍周边一步。
现在刘二娘却破天荒的来了。
刘乐阳眼睛茫然地眨了眨,卷翘浓密的眼睫煽动间,好似要把这耀目的太阳金辉都煽进那一双明亮的星眼中。
“夏将军……”刘乐阳拘谨地张了张口,语声却是婉转娇柔。
刘二娘瞳孔不自觉地紧张一缩。
在马背上居高临下,一切尽收眼底。
刘乐阳瞬间兴味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