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正房里的白文峰从睡梦中醒来,下了床开门,来到桃树下,好似被迷了心窍一般,虔诚地将手贴在了树干上,就见笼罩着树冠的轻雾又浓了些,厚了些,轻淡的几乎看不出颜色的轻雾渐渐地有了颜色,是淡淡的粉。 “文峰!”紧随出来的白妈紧张地看着丈夫。 白爸闻声回头,看着白妈淡淡地一笑,向她招手说道:“柳柳,你来!” 然后仰头看着轻雾笼罩着的桃树,轻轻地说道:“柳柳,我们得走了!”桃仙的召唤,只从父亲哪听过,也准备传给下一辈,却不想,这唯一一次的召唤会用在他的身上。 这一天终于来了,说不怕,是假的,可这就是命,五百年前就定了的,改不得! 白妈脸色一变,颤着声音问道:“非走不可吗?孩子们都还小呢!”这一天终于来了,她的心悬了二十多年,终是逃不过的。 白妈柳心怡从出生就被人仍在了路边,被一对不能生育的夫妇捡回了家,养父母在她三岁的时候有了自己的孩子,后来辗转被白奶奶领回了家,和白爸从小一起长大。 白家自古就是远近闻名的积善之家,可代代单传不说还短命,历代先祖就没有能活过五十的,而且均是夫妻两个同登极乐,白家还有一个最让人诟病的家规,那就是去世之人只能火化,而且骨灰要填满在桃树下,充作肥料,因着这个家规,白家男人极难娶妻,可一旦结婚,便是相亲相爱,夫妻恩爱。 俩人十来岁上搞对象那会儿,白爸原先是不乐意的,他从十岁上就开始给白妈攒嫁妆了,他舍不得最爱的女人那么早就跟着他离开人世。 是白妈寻死觅活的认定了白爸,不惜灌醉他生米做成熟饭的嫁了。 白爸转过身来,握住妻子颤抖的手,忍着心疼,强笑道:“别怕,生死咱俩在一块呢!”这些年,说后悔娶了柳柳那是假的,当初若是狠心把她交给别人,他便是死也放心不下,心尖上的女人还是放在自己手心里宠着才安心,他就是心疼,心疼媳妇跟着他短命。 白妈反握住老公的手,眼中噙着泪花,重重地点头,说道:“恩,不怕!” “柳柳,你看,漂亮么?”还有一些时间,是时候说个清楚了,而白家人短命的命运也可以终结在他手里了,这样也好,静静和小远以后就不必再担心了。 “这是怎么回事?”白妈惊讶地看向被粉色轻雾笼罩的桃树。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咱家历代早逝的原因吗?这就是原因。”白爸神情莫名的说道。 “就是它?为什么?”为什么不砍掉,白妈的眼睛里燃着熊熊烈火,传说里的桃仙莫非是个吸人精血的精怪? “它是咱家的恩人呢!”白爸说道。 恩人?要命的恩人? “来坐下,听我慢慢说!”白爸拉着白妈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坐下。 “这事要从咱家五百多年前的先祖说起,白家祖上因着子孙不旺,奉行积善传家,以求荫蔽子孙,所以历代家主若有余力,都要修桥铺路,施粥舍米,扶危救困,是远近闻名的积善之家,到了先祖这一辈,据说是个爱花成痴的雅人,一次上山赏花,遇上雷雨,躲雨之际,恰逢一株得道的桃树渡劫,先祖爱花心切,去救那一树桃花,雷霆被先祖身上的功德金光所阻,错劈在山石上,导致山体滑坡,毁了山下三个庄子两千一百三十四人的性命,天罚白家用两千后世子孙还命!” “所以白家历代单传?”白妈插话问道。 白爸如儿时一般轻拍妻子的头,点头接着说道:“顺利渡过雷劫得道飞升的桃仙感怀白家先祖的救命之恩,留下真身护佑白家度过五百年后的一道灭族死劫!” “那这颗桃树就是……”白妈惊奇地说道。 “恩,是桃仙的真身,先祖将它移植于庭院之中,交代后世子孙,精心养护,不负桃仙护佑之恩。”白爸感慨地轻抚桃树。 “它与白家历代短命有关?”白妈问道。 “有关,也无关,仙子得道飞升,留下的真身经历雷劫法力不足,所以,历代先祖以寿元养护,换得后嗣子孙一线生机。”白爸平静地说道。 “那静静岂不是……”白妈脸色煞白。 “还记得静静额上的那个胎记吗?”白爸不答反问道,女儿出生时,额上带着一个淡粉色的花瓣形胎记,长大后就完全看不出来了。 “莫非?”白妈被吓到了。 “这道死劫应在静静身上,那桃花胎记便是桃仙的示警。”白爸说道。 “桃仙能护静静么?”白妈紧紧地抓住白爸的手,紧张地问道。 “能!”白爸虽然肯定地点头,其实心里极为忐忑,死劫岂是那么容易能渡过去的,只是他已经有心无力帮不上女儿了。 恰在这时,星辰闪烁的夜空里,划过一道白光,白家老宅院子里的桃树树冠上的轻雾陡然扩散开来,罩住树下的白氏夫妇,雾越来越浓,淡淡的粉逐渐成了浓郁的红,而后,那红雾慢慢地扩散开来,笼罩住了整个老宅,过了不知多久,那红雾逐渐收缩,再收缩,之后化作一道艳红的光芒射入老宅西堂屋的窗户里,没入白静的眉心之后,但见她额头上,一朵粉嫩的桃花亮了亮又隐身不见了踪影。 再看那桃树下,早已没了白氏夫妇的身影。 就在这时,天外飞来一物,“轰隆” 一声落在白家老宅之上,砸出一个深达十米的大坑,而后,星辰漫天的天空里,无数的白光划过,渐渐地,原本晴朗的夜空里渐渐地降下白雾,那白雾越来越浓,直至将整个村庄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