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二章 延续的价值(2 / 2)倾覆之塔首页

许许多多的人们第一次离开了浮空岛,前往了地上、在永冬降临之前尽可能的收集资源。地上的那些人,也在“太阳陨落、天堂倾倒”之后,第一次抵达了空岛之上。

他们属于同一个文明。

曾经分离而如今在灭世的灾难面前,再度重聚。地上人分享着在地上生存的经验,空岛人分享着他们那些先进到宛如神迹般的技术。四面八方的人们渐渐聚集起来,重新聚集到这座巨大的、陨落到地上的云中城中。

这放在两个月前,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空岛之间互相鄙视、彼此之间抱有毫无意义的仇恨。更不用说天上与地下那截然不同的文明。

而如今,在共同的灭世灾难之下、在相同的计划目标之前,他们抛却了以往的一切成见,第一次选择了合作。

在这时他们才恍然间发现……

原来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有你无我的仇恨。

在“活下去”的第一愿望面前,他们的立场是相同的。所有人都是人类】。

或许是因为罗素在不断的吸收着幻梦,才让人们心中的躁与恨变澹、有可能达成了合作。

也或许正是因为人们在危难面前达成一致,放下了仇恨、才让罗素能够顺利的吸收幻梦而没有被负面情绪彻底压倒。

总而言之,在永夜降临后的第二个月。

气温已经降低到了零下二十多度。

或许是因为寒冷,又或是因为劳累。

翠雀怀孕到第三十四周时,便开始了阵痛。

这是早产——但幸好目前幸福岛已经重新恢复了一些技术。三十四周这种程度的早产,还是能够平安分娩的。

翠雀在冰水、黛蓝和霞的照顾下,已经开始了分娩。

而罗素仍旧没有归来。

在手术房的外面,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人们在微弱的烛火之下聚集着。

翠雀的父母都站在外面,她的父亲紧紧握着她母亲的手,沉默却紧张。

除此之外,劣者、洛萨、坏日、绞杀、小雅、栈、刻尔柏洛斯、林檎……还有许许多多罗素并不认识,或者只是眼熟的人。

他们并非是因为罗素与翠雀的身份才聚集在这里。

而是因为翠雀在这永夜降临的两个月内实实在在的帮助到了许多人,因此真心实意的祈求者大人与孩子都平安无事。

等在外面的道奇逊,拿出有些破旧脏污的手帕不断的擦汗。他已经不再是董事,而幸福岛也不再有公司。他仅仅只是“心理治疗师”道奇逊,也成为了人们所尊重的人。

尽管罗素与翠雀都不是他的孩子,可他看起来却也紧张的不行。

终于,在婴儿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中、在里面隐约传来的女孩们的笑声中,手术室外的沉默被打破了。

人们的脸上显露出了轻松的表情,露出了在永夜降临之后少见的笑容。

甚至不仅仅只是因为翠雀。

而是因为人们都已经意识到——在这永夜之下,每一个顺利诞生的新生儿都弥足珍贵;每一位母亲都值得所有人一同保护。

因为这代表着,文明仍在延续。

人类仍在前进。

在婴儿的哭声响起的同时。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的罗素,心中突然一颤、若有所思、若有所悟,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虹色被吸附之后的,化为纯白的世界在他睁开眼睛的瞬间,再度涂上了颜色——

周围的一切,变成罗素家中的样子。

他站在门口,突然回头望去。

只见身后的电视开着,翠雀躺在客厅沙发上慵懒的吃着零食。翠雀的妈妈和坏日在厨房里一起做饭,怀念着共同的童年。翠雀的父亲则看着新闻,桌旁摆着还没开始动的啤酒。

连舅舅也坐在一侧的沙发上,他的面前摆着一杯热可可。而爱丽丝则在他旁边拎着他的耳朵,训斥着他。乐园鸟亲昵的坐在另一侧的父亲怀中,华明舒也少见的没有流泪。

在罗素的卧室中,传来蓝歌鸲与摩根谈笑的声音。

冰水的身边站着罗素从未见过的鹿角少女,而劣者与他的女朋友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绞杀与小雅坐在餐桌前,严肃的白狮子脸上涂抹着草莓蛋糕,而他还在专注的切着蛋糕。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热热闹闹。宛如幻梦。

而罗素的脸上是空洞的表情,像是还没有睡醒。他下意识的想要推开房门,但拉动了一下把手、门却像是被锁了起来。

“——爸爸!”

就在这时,罗素感觉有人在拉扯着自己的裤腿。

他低头看去,却发现那是一个大约五六岁,有着白色的长发与猫耳,童孔像是祖母绿般清澈的小女孩。

“爸爸!”

她稚嫩的再度喊着:“我们都在这,你要去哪啊?”

罗素恍忽了一瞬,张了张嘴。

他竟是没有说出什么。真切无比的、活在这世上的实感渐渐被取回,如同被冻僵的人泡在热水之中。

“安娜。”

沙发上的翠雀突然懒洋洋的开口:“快过来……别打扰你爸爸。”

翠雀抱着欢呼着跑过去的小女孩,并没有回头看罗素。

而是亲昵而慵懒的将她拥入怀中,给她理了理头发、随后亲了她一口,微笑着轻声说道:“他呀……是要去拯救世界呢。”

“……是啊。”

罗素放松了下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张扬的笑容,眼中的色彩渐渐归来。

他的眼角有泪水缓缓流下。但那并非是悲伤的泪水。

罗素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第一次染上了并非属于少年的成熟色调:“爸爸是要去拯救世界呢。

“——让你们都看看这美丽的蓝天。”

罗素说罢,回头将房门一把推开。

这次他开门开的轻松无比。

就仿佛这扇门从未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