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祝暄重复了一遍,莫名觉着这身形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她又将人细细打量一番,见阿苏露出来的腕子处有一道浅淡的红痕,像是被长期捆绑所致。
祝暄皱眉问她:“这是怎么弄的?”
那人将衣袖往下扯了扯,表情极不自然地垂下头,“回姑娘,这是……”
她没说完竟簌簌落下泪来:“我不是爹娘亲生的,他们不喜欢我,便想着将我绑起来扔进湖里淹死……”
祝暄定睛望着她,思索片刻:“那日后你便来暖香苑吧。”
“多谢姑娘!奴一定好好侍奉姑娘!”
……
是夜。
祝暄捏了捏眉心,觉着今日格外疲惫,便想着唤了茗喜进来伺候梳洗。
片刻后,有人端着热水进屋,“姑娘,该洗漱休息了。”
正倚在榻上闭目养神的祝暄察觉到声音不对,睁眼便见阿苏端着水盆站在跟前。
她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我不曾让你贴身侍奉,茗喜呢?”
来人垂下眼,乖巧地答道:“茗喜方才拉着桃喜出去了,奴听到姑娘在唤人,便端了水进来。”
或许是因着之前忘过一些事,祝暄近来在这方面格外敏感。
她不喜欢不熟悉的人进到里间,更不喜欢有人擅自想要替代谁。
而这两点,阿苏都准确地各占一半。
但念在新人初来乍到尚不熟悉府里的规矩,祝暄压下心头的火气,沉声道:“你只要守在外面就可以了,去叫茗喜跟桃喜来吧。”
“是……”阿苏点点头退下,留了那盆热水在屋里。
水汽蒸腾,屋里仿佛又潮闷了几分。
待到人走出去,祝暄才舒了口气。
只是想起方才的人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又有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
她捏了捏眉心,便见茗喜匆匆进了屋里。
“姑娘可是要梳洗歇息了?”
祝暄抬眼看她,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最终却也只是点了点头。
“把那盆水倒了,重新打一盆来。”
茗喜这才瞧见阿苏端进来的水,一边答应着将水给端了出去。
*
漆黑的浓雾中,隐约有个素白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她下意识地朝着那抹白色走过去,不知疲累。
良久过后,她终是看清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是个女子,身姿窈窕,发上簪了数支与这身衣裳格格不入的金钗,正背对着她。
“你是谁?”祝暄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人转过身来,面容像是蒙了一层雾,看不清楚,却能瞧见她挺着的肚子。
此刻那人正抚摸着高高隆起的小腹笑了两声:“你终究是抢不过我的。”
“这一切都只能属于我,而你只不过是个陪衬,是个替代品。”
“我为了他可以牺牲一切,包括这个孩子,你呢?”
她说着大手在腹上狠狠一拍——
猩红的颜色顺着她的腿流淌下来,几乎将裙摆都染得黑红,触目惊心。
随之而来的是女人诡异又放肆的笑声,几乎充斥着祝暄的整个脑海。
她很想逃,想尖叫,可她说什么都动不了,只能眼看着面前这残忍又恐怖的一幕——
倏地有光照过来,驱走了大片的黑雾,眼前那猩红色的身影也愈来愈远,直至模糊不清……
“姑娘许久都不曾做噩梦了,”茗喜低声同身旁的人说着,“想来是这几日心情不佳,唉。”
“侯爷那边也还没个消息。”桃喜的声音紧随其后,“不过方才那个阿苏又来问要不要帮忙,我总觉着她……”
“姑娘你醒了。”茗喜打断了她的话。
毕竟阿苏是主子亲自选进院里的,背后议论人家总归是不怎么妥当。
眼下祝暄没说话,因着方才的梦还有些恍惚。
这次她竟记得梦里那个白色的身影,甚至记得她那条素白的裙子被染成黑红色的模样!
她目光不自觉地顺着被拨开的床帐看过去,刚好略过那道高大的琉璃纱屏风,屏风后的那道身影让她心尖猛地一颤。
虽是被纱帐模糊了穿着和模样,却与她记忆中的身形格外相似。
“茗喜,晚些时候叫阿苏陪我去凛秋湖一趟。”
到底是不是那天看到的那人,一试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