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什么?”祝暄难以置信地望过去,却见那挺拔的身影似乎也是一僵,眉头微蹙着。
“阿暄”这个称呼,从始至终她都只在梦里听过,如今被谢峥远叫出口,却莫名与梦中那声音对上了。
难不成谢峥远就是她梦里那人?
气氛几乎凝固了那么一瞬,便见桃喜迈着细碎的步子进了前厅:“姑娘,贺礼都已装上车了。”
“知道了。”祝暄回神,不自在地别开视线。
身旁那人又是低笑了声:“方才是本侯唐突了。”
他说着递来一精致的盒子,比往常侯府送来的那些瞧着要更奢华精细,半边的镂空隐约露出里面那物件的模样。
“前些日子偶然瞧见的,想着很衬你。”谢峥远将盒子打开,便见一支通体白色的玉簪置于柔软的金绸之上,花纹细小却蔓延整个簪身,簪头还雕有两片枫叶,脉络清晰,栩栩如生。
又是枫叶。
祝暄定睛看着,心尖莫名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多谢侯爷好意,这簪子……”
她话未说完,便见那人已然拿起簪子走过来,“这簪与你今日这身衣服实在相配,我替你戴上。”
“侯爷,这……”她本想躲开,却被那人一把揽住了肩膀。
手掌的温热和力道透过衣料贴上她的皮肤,祝暄一时间竟忘记了如何去反抗,就好像这是多么习以为常的事情。
二人早就有婚约在身,现如今这般亲昵的举动,也只会让人觉得是未婚小两口的甜蜜,就连一旁的丫头小厮们都忍不住垂下头偷笑。
直到那人给她戴好簪子松了手,祝暄紧绷着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她无奈地皱了下眉头,绷着小脸没说话。
戴都戴上了,她这会儿摘下来,万一谢峥远脑子不清醒要跟她争论一番,怕是要耽误了太尉府小公子的周岁宴。
还是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祝暄悻悻想着,看也没看那人,转身就出了前厅:“再不走就要晚了。”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将军府的大门,却见仅停了一辆马车,还不是将军府的。
“不是说东西都装上车了吗?”祝暄疑惑地去看桃喜。
桃喜点点头:“是啊……”
都装上了侯府的马车啊。
祝暄一哽,说不出话来。
她本想着谢峥远来接她也就是走个过场,做给别人看罢了,倒也不必两人挤在一辆车里。
谁知道府里这些傻子压根连车都没给她准备!
自己家好好的主子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祝暄气得恨恨咬牙,便听得身后传来某人带着笑的声音:“小娘子,请。”
祝暄:“……”
愿世间再无能坐得下两人的马车。
*
行至太尉府时,门口正热闹。
殷太尉在朝中势力不容小觑,即便如今有了个平远侯来分兵权,也仍旧威望十足。
这会儿来参加太尉长孙周岁宴的,自然也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殷家长子殷无虞此刻正与妻子一同守在门口迎客,瞧见侯府的马车,他二人脸上的笑容不由僵了下,随即恢复如初。
“迎谢侯爷,祝小娘子。”
祝暄走在谢峥远旁侧,面上带着得体的笑:“恭喜。”
而身旁那人只是淡淡点了个头,连句话都不曾说,便拉着她进了太尉府的门。
即便两家不对付,倒也不必表现得这样明显。果然是粗鲁,不知礼数。
祝暄暗自瘪嘴,抬眼时才发觉已到了摆宴的凝园,热闹的景象倒也不必她生辰宴那日差。
殷太尉不愧是权倾朝野,为圣上所忌惮之人。
她默默在心中感叹一句,便见园中不少人朝这边看过来,其中不乏有低声议论着的,瞧着并不是很欢迎他们。
可以她祝家小娘子的美名,何至于此啊?
腕上的温度滚烫,祝暄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正被人拉着手腕。
她慌忙挣脱谢峥远的手,与他拉开距离:“请侯爷自重,你我尚未成亲。”
那人垂眸看她一眼,笑了声:“本侯瞧你倒是十分乐意的。”
“你……”祝暄正欲还嘴,便听得身后有人唤了谢峥远一声。
两人一起看过去,见一年近六旬胡子花白的男人正笑吟吟地朝这边而来,手里还杵了根镶有金把的拐杖。
虽是笑着,可眼中情绪却是冰冷。
这人祝暄曾在父母的葬礼上曾见过,便是这太尉府的主人殷峙。
“老夫可是耽误你们小两口了?”殷峙笑着,目光在祝暄身上淡淡绕了一圈,最后冷漠地落在谢峥远身上。
“祝暄见过太尉大人。”她依着规矩行礼,身旁那人却仍旧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