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大臣的意思无外乎让太后多劝诫帝王,想想皇室子嗣,万不能让皇上如此胡来,让天下人看了笑话。 李太后正缺着一个正当的理由走向台前。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况且庆元帝处处提防着她,轻易不愿违了她的意愿,时时打马虎眼。 今个劝谏帝王,为的是大钊子嗣,她可担得贤仁太后之名。李太后笑应了,待众臣褪去后,静静地沉思庆元帝所做为何。 “嬷嬷,差人命李贵妃来寿康宫一趟。”李太后寻思半响,深觉此次事件多半是李筠素未按自己的吩咐行事,才让皇上跳了脚。 宫外百官疑惑于帝王随心所欲的做派,后宫内却早流传了许多揣测的答案,其中关于皇上落水后伤了要害,不能人道的理由占了绝对的上风。 暂且不谈为国为民的两桩圣旨,只说后面三道——撤妃、取消了秀女大选。结合皇上因着一碗龟汤降罪于张淑妃,足以指向这个理由。 这样一来,前两道圣旨便说的通了——皇上在为自个积福呢。再者,皇上最热衷的酒池肉林、美女环绕的宴会不见了踪影,暴烈的性子也变得温和…… 都可说明,皇上这是因着不能人道,顿生自卑,收敛品性呢。 凡事啊,就不能往一个地方细细地想,尤其在倾向于这就是事情真相的情况下,只会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 后宫各位嫔妃傻了眼,不知多少在夜里噙着被脚,痛哭了一宿。 罢罢罢,本来妃子就多,僧多肉少。如此一来,大家都吃不着,那也算得公道。妃嫔们自我安慰道。 这风言风语还没传到大龟耳中。 太后来者不善,大龟正不耐烦地听着对方义正言辞的苦口婆心。 “皇儿,秀女大选不能如此草率地不办……”李太后自然从皇室子嗣的单薄、朝臣的痛心等为由,劝解着。 大龟左耳朵听右耳朵冒,打断道:“国库空虚,百姓正受着天灾。身为一国之君,太后觉得我此时骄奢淫逸,可得臣子之心?可得天下百姓之心?” “这是两码事。”李太后回道。她怎不知晓皇儿有这为国为民的心思?当真一场落水,大彻大悟。 “皇上既然这么说,宋德妃之事,你要如何对群臣交代?德妃犯了何错?你要贬出宫外,又许她再嫁。如此,岂不让宋学士蒙羞?让天下人笑话。” “德妃没犯错。国库空虚,朕觉得宫中人口甚多,正寻思着多去些妃子出宫。为后宫节省银两!” 大龟下旨时,便有了这种想法。想过几日,弄走一批。比关禁闭来得一劳永逸。 “圣上——”李太后震惊,看来真如李筠素所言,皇上怕是被皇后使了什么妖法,才说出如此不同寻常的怪话。 “太后没有别的事情,还请回吧。历城蝗灾正肆虐,太后既然如此为国为民,不若就在寿康宫内抄写经文,为大钊百姓祈福。”大龟听着不耐烦,下了逐客令。 “圣上,这是要囚禁哀家嘛。”李太后挑着眉毛,慢声慢语地敲打。 “恩,您说是就是吧。”大龟无所谓地摆摆手,“来,请太后回宫。” 李太后铁青了脸,被下人不容分说地请回了寿康宫,可谓是无功而返。 “太后……”王嬷嬷小心地为李太后捏着肩膀,心疼道,“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您处处为圣上着想,圣上竟这般待您。” “无碍。”李太后恢复了平常的脸色,冷笑两声,“皇上行事越发大胆无所顾忌,想来受了皇后的迷惑。哀家这个做母亲的,怎能任由儿子受阴毒的女人摆布……” “透消息出宫,哀家被皇儿气病了,暂时起不了身……” 翌日,群臣为从皇宫那没得到皇上所作所为的缘由,反而听到了太后生病的消息。 皇宫外城英德殿是宰执办公的地方,六部皆设在殿院附近,各有院落。此时英德殿内,宛若闹市,百官议论纷纷,实难静下心来。 宿醉的柳琪才扶着头疼不已的脑袋,听官员们七嘴八舌地在耳边嗡嗡作响,比苍蝇还烦。 是皇上选小老婆,又不是你们选老婆,较真个什么劲?有他损失大嘛。 “宰执大人,您说皇上见也不给见,还气着太后病卧床榻!皇不像皇,国将不国啊!” “柳大人,皇上做法到底所谓何?可让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看不透看不透哟。” “柳大人——” “安静!安静——”柳琪才大呵两声,见众人终于冷静下来,他持着一张折扇,欲语还休,看得一众官员的心跟着折扇上下跳动。 “在下听说——”柳琪才咬咬牙,似乎费了好大的气力才下定决心,“皇上——” “皇上——”众臣仰着脖子,跟着柳琪才说道。 折扇啪嗒一声被按于桌前,群臣的心跟着颤了颤。只见柳大人嘴巴张了又张,好一会儿,才说道:“唉,鄙人还是不说了,不说了。” “柳大人——我的宰执大人哟——”群臣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揪到了嗓子眼。 “大家难道没听到宫中传出的消息吗?关于皇上……”柳琪才眼睛向下一滑,略有所指,“男人那方面的事情——” “不会是真的吧?”在宫中有点人脉的某位大臣不禁反问道。 “不敢说,不敢说。”柳琪才双手连连摆动,头却小幅度地点了点。 “哦——”众臣了悟。 “在下可什么都没说啊。各位大人可莫要害了在下。”柳琪才急忙补充道。 “自然。自然。大人什么都没说,我们也什么都没听过。” “那折纸大赛,办还是不办?”柳琪才一副颇为为难的样子,“大人们给点意见。” “办!”众臣异口同声。 不然嘞,送自个女儿去守活寡?还是去触皇上的霉头。 怪不得皇上连太后的面子都不给,不见他们情有可原了。 群愤激昂的大臣们自以为知晓了皇上难言的隐秘,隐隐对帝王产生了同情心。不满的情绪因而消散了许多。 即便有少部分聪慧的,自认为事情绝非如此荒唐,也只默默不作声响,暗下里四处联络打探。 当然,仍查不出皇上此举的理由。只好叹道,帝心难测啊。 柳琪才内心得意:皇上,臣只能帮您到这了。 总之,此次风波未能像李太后预想的一般,引起群臣的巨大不满,倒是使她越发视皇后为眼中钉,急于设法铲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