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关于妾常常到冷宫水池以枫叶为信传递信息的事情，您何时得知的？”　　　　到了德宁宫，宋德妃禀退众人，开门见山地说道。　　　　“很早。在一年前。我曾无意路过冷宫，见你对着冷宫中的水池发呆，一时兴趣，想着你能呆多久，结果你这一愣竟有半个时辰多。心生疑惑，暗暗观察了许久，发现你常去冷宫水池用叶子传递信息。”小龟回道。　　　　“竟是这么早吗？”宋德妃连连苦笑，心中早知在后宫中有无数双眼睛，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可偏偏管不住己心。　　　　“娘娘知晓我传的是什么吗？”宋德妃抬眼问。　　　　“大多是问候的语句，偶尔有情诗吧。”小龟知无不言。　　　　“是啊。”宋德妃仅存的侥幸被打破，她环顾自己的德宁宫，布局雅致，皆用世间最名贵的物件。眼前的小小茶几，亦是南希的贡品梨花木，雕刻的莲花并蒂栩栩如生，价值百金。　　　　她的岁月，从十六岁到二十一岁，五年的时间，困在金银堆砌成的宫殿内，只等着一个不喜欢甚至厌恶的人宠信。　　　　何其悲哀呀。　　　　被人知晓。宋德妃一直以为自己会害怕，万没想到真发生了，竟然是如此的轻松，仿若积压在心头许久的重石消失。　　　　她难得展露笑颜：“娘娘既然知晓的那么早，为何不向皇上告发我呢？”　　　　“嗯，大概是同病相怜的悲哀吧。”小龟试图通过陶初瑶的记忆来分析当事人的情绪，“或者还有一丝报复的快意。大抵是，看吧，皇上，你虽贵为一国之君，虽然我爱你不得，可终究有人不爱你。甚至给你带了绿帽子。”　　　　“恩，就这样的意思。”小龟说道。　　　　“哈哈哈哈，没想到皇后是个妙人。说得如此一板一眼，不带情绪，仿佛说得不是自己的感受。”宋德妃开怀大笑。　　　　宋德妃在小龟不明所以的眼神中笑了好久。她用绣帕擦擦眼角笑出的泪珠，心想好久没如此开心。　　　　“娘娘突然言语提醒我，是想我为您做些什么呢？如今把柄在皇后手上，弦儿任凭皇后差遣。”德妃宋弦道。　　　　“我没你的把柄，那些枫叶，我只是从水池里捞出来看，都又放了回去。即便我要去揭发你，手上也没有任何证据的。”小龟瞄着茶几的点心，心不在焉地说道。她饿了。　　　　“那您突然提醒是？”宋德妃不会把皇后想得如此简单，有没有证据暂且不谈。　　一年时间没有提起过这件事，一直引而不发，却在此时揭露她，必有缘由。　　　　“哦，冷宫不有婉容住了吗？你若是再去，可能会被发现。你做的事终归不体面，想必是不想他人知晓的。”小龟捡了块芙蓉糕捏在手中，见宋德妃似乎并不介意，便一口一口吃起来。味道不错，稍微甜了些。　　　　“就这么简单？”宋弦怀疑地试探。不可能只是好心提醒吧。　　　　“不然嘞？”小龟塞了满嘴的点心，吐字不清地说道。　　　　……当然是想让我替你干见不得人的大事呀！让我为你做马前卒，首当其冲死在前面，还不能有怨言！宋弦面色扭曲，内心疯狂地答复。　　　　“德妃，你找我有何事吗？神神秘秘的。”小龟见宋德妃半天不说话，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　　　　明明是你暗示我瞅准机会找你的！　　宋弦顿觉无力。皇后娘娘落水后怕是傻了吧。多好的把柄握在她的手中，若是自己，定会好好利用，用她德妃来做明刀，使劲蹉跎李贵妃。不死也要耗掉对方的一层皮。　　　　“娘娘真没什么想要我做的？”宋弦不死心地问。　　　　小龟嚼着另一块如意糕，认真想了想，眼神一亮：“确有一事。”　　　　果然。宋弦莫名舒了口气。明明有利却不图，如何都说不过去不是。　　　　“你传信之人是谁呀？”小龟触发八卦之魂，好奇地问。　　　　“恕妾不能告知。”宋弦道，“我已是宫中之人，与他人私通，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在皇后提点过后，已断绝了和那人的联系。”　　　　“你不想和他在一起吗？”小龟十分好奇，人类的感情真是奇怪。像陶初瑶，爱一个人，哪怕死，也要得到。德妃明明和那人心意相通，却主动放弃了。　　　　“冷宫的水池不方便了，我记得浣洗局后院还有一处小池子，与外河相连，亦能传递信息。”小龟好心地建议。　　　　“浣洗局人多又杂，不如冷宫僻静。且流向外河的水路更远，更容易被人在旁处截去。”宋弦冷笑两声，她可是好好考察过宫中地形。　　　　“哦，这样。”小龟点点头，表示认同。　　　　咳咳。宋弦掩饰地咳嗽几声，她怎么什么都对皇后说。内心暗道不好，皇后说话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完全想不透在想什么，只怕在不知不觉中被套了话。　　　　也罢。只要不说明那人的身份，其他已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所以还是想和心上人在一起的。”小龟总结道。　　　　“从进宫后已无可能，这一年多的书信往来，已是偷来的岁月。此生无憾。”宋弦谨慎地笑。　　　　“真不需要皇上赐婚你二人，放你出宫？”小龟不解地叹一声，“明明能在一起，偏不要在一起，真不知你在想什么？”　　　　“娘娘，莫要戏耍我了。皇上若是知道了，别说放我出宫，杀我九族才是。”宋弦苦笑。　　　　“怎会？”小龟听此，拍桌而起。　　“他若做坏人姻缘的事，我就不和他过了。”　　　　小龟想的明白：妃子是萧衍圭的，不关大龟的事。但若大龟敢霸着妃子不放，那摆明了就是看中了人类姑娘。哼，必须和离。　　　　宋弦心知皇后说得太过无脑，却克制不住起了希望。她本就是被皇上看中，强召进宫中。这后宫对她来说，不过是镶了金的牢狱。早已厌倦。　　　　“娘娘，我是翰林院大学士宋珍卓的独女。您可知，天下学生十之有三出宋门。家父在文人中享有极高的声誉，在年轻官员中亦很有威望。只要您能劝服了皇上，放我出宫。等太子与二皇子争夺皇位之时，我父定会在朝堂之上，助太子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