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公主爱美色,公主府里男宠如云,这在京城早已是人尽皆知、津津乐道之事。乃至如今举子入京赶考,攀附权势以谋出路,拜于公主门下,入幕为宾者甚众,为清流所不齿。
此事若真要论起始末,还得从公主初成婚之时说起。
当年靖安公主大婚,大张旗鼓,好不热闹,新郎却横眉冷眼,不曾有半分好脸色。新婚夜里,驸马新郎抛下公主独守空房,自此数日不曾踏足公主府。
新婚第二日,华荣长公主便给侄女送了一茬儿才貌俱佳的美人儿。
赵嘉容自然不会拂了长辈的面子,照单全收。
不过她那会儿正对谢青崖上心,左看右看处处挑刺,总觉得无一人能比拟谢青崖十分之一的风华姿色。
她遂让人将谢青崖给绑回公主府,与他约法三章,签下三年合约——
三年之内,谢青崖须老老实实做驸马,三年期满便和离,还他自由。
谢青崖起初不肯签,恨不得当场便和离,一刻也不愿在公主府里多待,何况是做劳什子的驸马。
赵嘉容有些恼了,起身抬手掐住他的下颌,冷声道:“此乃公主府,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道理你懂不懂?莫要得寸进尺。”
彼时谢青崖心想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蛮横不讲理的女人,心里暗骂赐婚的皇帝,忍辱负重地在长痛和短痛之间选择了短痛。
白纸黑字签完之后,即刻生效。
当夜,谢青崖沐浴后不情不愿地进入内室,抬眼便见公主静坐榻边认真读书,神情专注。
赵嘉容鬓发微湿,发尾挂着水珠,身上披着薄薄一件丝质里衣,衣裳肩背处被发丝打湿,底下白里透红的肌肤若隐若现,显然也是刚沐浴过的。
谢青崖本想以不扰她读书为由退出去,奈何怎么也未料到,她认真研读之物竟是春宫画册。
这是华荣长公主同美人儿们一道送来的,画师技艺精湛,姿势丰富,栩栩如生,通俗易懂。
赵嘉容通读一遍后,顿觉了然于心,遂将之递给谢青崖,意在让他也学习一番。奈何谢青崖很是不屑一顾,信手丟在了一边。
侍女们吹灭了外间的灯烛,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只留纱帐外一对龙凤烛。
烛光昏黄,帐内影影绰绰,衣裳窸窣。
本以为他不屑纸上谈兵,许是实战经验丰富,谁知竟动作生疏僵硬,良久不得要领。
赵嘉容有些不耐,探身想把画册捡回来再瞧两眼,却被谢青崖一把掐住纤腰,猛地沉了下去。
她两眼一黑,倒吸一口冷气,险些一脚把他踹下榻。
谢青崖也没好到哪儿去,嘴唇紧抿,呼吸凌乱,额上细细密密一层薄汗,握住她腰肢的手下意识收紧。
赵嘉容浑身紧绷,咬唇忍着疼,双手按住他的肩,闭眼深吸一口气,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肩颈之间,哑声下令:“你轻一点。”
之后两人再不敢胡乱造次,草草收场。
这一夜属实不太愉悦,往后数月,赵嘉容对此事皆无甚心思。直至华荣长公主又送来一份画册,较之前者,画技更为精湛,瞧上两眼便叫人脸红心跳,加之姑姑一再劝说哄诱,她便打算再试试。
夜里,她不顾谢青崖仿佛随时要发火的脸色,命其仔细研读完画册后再上榻。这一回倒是出奇的顺利。
发丝纠缠,汗水交融,巫山云雨,如梦似幻。
赵嘉容尝到滋味儿,觅得乐趣所在,自那之后隔三岔五便让谢青崖学一个画册里的姿势,加以实践。
起初谢青崖觉得赵嘉容当真是精力旺盛,不光与他如此,公主府里的男人换了一茬儿又一茬儿,总是有新面孔。
时日久了才发现,虽则公主府里的男宠多如牛毛,却很少有人能踏足内室。
更别提枕在公主腿上,被公主亲自伺候着按摩了。
那是谢青崖当年独一份的待遇——
赵嘉容为了缓解皇帝的头疾,在钟太医那儿学了新的手法,便时不时拿谢青崖的脑袋来练手。
当年不觉得如何,如今瞧见这一幕,真真是扎眼。
玳瑁将漆盘搁在一边,眼疾手快地将暖阁的门合上了,察觉身边之人浑身的戾气,不敢抬眼。
谢青崖忍了又忍,才未破门而入,沉声问:“那是谁?早上闹着说头疼的柳郎?叫什么?”
“……灵均。公主在京郊河边带回来的,这些日子还算上心。”玳瑁轻声道。
他越发拧了眉:“来历不明的货色她也随随便便带回府?”
“……您也瞧见了,柳郎君姿容卓绝,的确难得一见。”
谢青崖额间青筋直跳,盯着紧闭的隔扇门,眼神如刀,仿佛下一瞬便能盯出一个窟窿。
他脸色铁青,脑海中一遍遍回放适才的画面,忽地顿住了,神色微敛,尔后在原地僵持了半晌,最后将漆盒丢到玳瑁手中,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