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妙音被这一句刺的面上端庄的笑都差点维持不住。
时摇光个子小,声音脆生生的,又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她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这个人小手劲大的小姑娘到底是谁。
“公主胸有壮志,心有千秋,让人好生佩服。”时摇光指腹在脉息上探了探,仰起头,声音略有苦恼,“只是不知我那可怜的哥哥若是听到这番豪言壮语,又会作何感想。”
姬妙音瞳孔紧缩,被握住的手像是碰到了烧红的铁猛地一甩,眼中惶惶之色不定。
算算年纪,传说中那位流落斗兽营又被找回来的卫氏嫡支现如今是该有十一二岁了。
只是姬妙音原以为纵然已定下婚约,她这般的年纪自然该深养在西南王宫,哪里能料到她会跟着秦无籍从同一座马车上下来。
时摇光收回手在衣角上蹭了蹭,声音十分无辜:“不过公主放心,虽说规矩礼数比不得您周全,但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我还是知道。”
“北疆王!您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姬妙音勉强稳了稳心神,沉下脸冷声道:“我拳拳诚心而来,祝您成就千秋大业,您为何犹豫不能决也?”
秦无籍被愈发灼人的日头晒眯了眼,本就不多的耐心终于告罄:“若公主当真诚心助孤,那便等杀了卫重光后,再来与孤详谈交易吧。”
言罢转身带着摇光径直回了马车。
雾莲生好险没能忍住笑意,抬手往前一伸,客客气气道:“绝密的消息,杀人的本事,还有揽尽天下的财富,这些可不是张张嘴皮子就有的。姬公主,您请回吧。”
马车内,时摇光被长长的笠幔闷的脸色微微发红,额头上亮晶晶的布满细小的汗珠。
秦无籍倒了一杯凉茶递过去,时摇光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嘴里却也不闲着,长舒一口气后好奇道:“那位妙音公主真能杀了卫重光吗?我刚刚探过脉息,她只是一个不通武艺、毫无内力的普通人。”
“杀人未必需要武力,也不一定要亲自动手。”
秦无籍这话的意思倒像是相信姬妙音真能杀死卫重。
时摇光心底好奇更甚,她放下空荡荡茶杯,左手扶膝,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问道:“那她说她能探到各国的兵力部署,也是真的?”
“能探到各国军事机密,却查不到自己的队伍里插了好几个西南的探子?”重新回到马车上的雾莲生头疼的按了按额角,“主上,我们怕不是遇到了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傻子吧。”
别的暂且不说,这里可是西南的地界,当着还挂着卫氏身份的时摇光的面就这般大咧咧说自己能杀了西羌之主,倒真不怕自己人还没到西羌,这一腔杀心就先传到了卫重光的耳朵里。
“还有什么叫做卫重光一死,西南便是囊中之物。”雾莲生实在没忍住,撇嘴吐槽道,“她莫不是以为大伙儿都是在玩家家酒。”
两国相争,若真的只是杀个人就能分出胜负,那过去的八年间,当世唯一的宗师高手姬金戈早就一统天下了,还有他们现在什么事。
雾莲生不以为然,可时摇光琢磨来琢磨去,却总觉得此事颇为古怪。
这姬妙音,不顾被队伍里探子发现的风险拦下秦无籍的马车,总不能是单单为了说这几乎胡乱的疯话吧?
马车上不能练剑,时摇光干坐着也是无聊,于是挪到雾莲生旁边问道:“这位妙音公主到底是什么人?以前也未曾听闻过姬执天有收过什么义女。”
“姬妙音原是姬氏旁支、没落宗室之女,据说生有宿慧,三岁能诵,五岁能诗,不到十二岁就稳坐‘神都第一才女’之名。”
雾莲生掏出随身携带的情报,递给好奇的时摇光:“说起来这姬妙音素有诗才,这些年才名远播东讪南域,我在神都出任务的时候久闻这第一才女的名声,只是没想到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时摇光缓缓念出纸上的诗,一时心里颇为震撼:“看不出这位公主瞧着端庄自持,这诗竟写的如此豪纵狂放,洒脱酣畅。我虽不大懂诗,却像是透过此诗看到她在豪饮高歌,在借酒诗情,确有厉害啊。”
只这一首诗,就将姬妙音刚刚那一番奇怪的举动留下的糟糕印象提升回去不少。
怀才不遇,却豪情洒脱,这位公主,莫非真有什么隐世之才?今日这般大咧咧拦下秦无籍的马车自荐,难不成不是暗地里谋划什么,而是真心要助心上人一臂之力?
带着琢磨不透的疑惑,,时摇光一个素日只与长剑为伍的剑客,竟破天荒的,在马车上看了一路的诗集。
只是此时的她万万不会想到,不过短短十日之后,她竟亲耳听到了姬妙音亲唱此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