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一芥已经惊了。
紫玫平日里高傲得好像人间仙女,千金万金地砸也不肯露一小脸,今天竟疯妇似地跑上街来。
直到琴声停下,他才回过神来,发现长达一刻钟的时间里自己竟然就这么举着脚没放下!
戚一芥哎呦一声,连连喊酸,下人要来给他揉腿,被他一手挥开。
郡主府的大门总算从里面打开了。
里面走出一个年纪在二十上下的女子,朝跪在地上的紫玫一福身:
“姑娘,南溟君说缘分尽了,无需强求。你的琴已经很好,然而技法有余,体悟不足。需知琴音本非音,琴谱当无谱。”
紫玫如同遭到当头棒喝,泪水顺着美丽的脸庞滚滚而下,对着郡主府的大门磕了两个头,转身就走。
女子身上全是缥缈的高人做派,朝内一抬手:“戚小公爷,请。”
戚一芥活动活动腿,一阵风似地冲了进去,下人们想跟,女子便轻轻抬手一拦:“诸位,俗人免进。”
幻园凉殿。
瓷满手动合上了下巴:“这,何必让紫玫姑娘走呢?进来喝盏茶也好呀。”
祝景同:“进来恐怕更加伤心。”
“女官樱樱”一把推开琴,抹一把嘴,打了个饱嗝:“嗯?我都自证了,你们还看……还看人家作甚啦!”
瓷满:“……说的也是。”
她突然意识到,樱樱竟然真的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南溟君,霎时开心起来,欢欣道:
“我的好二哥,你可帮了大忙了!有广袖流仙裙,有人间飞天机,更有天下第一琴师,我们还怕什么?总算有一战之力了!”
瓷满笑起来实在太有感染力,二皇子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整个凉殿喜气洋洋,唯有祝景同依旧冷静:“殿下。”
瓷满立即道:“是不是又想吐了?杏仁,去拿个盆来!”
吩咐出口,才想起杏仁出去帮樱樱装门面了,瓷满拍拍他肩膀:“你等等,我去拿。”
祝景同没拦住,瓷满已经小步快跑着出去了,很快又跑回来,除了盆,还拿了一小碟子拌菜回来:
“芝士土豆泥还是不大爽口,你再吃一些,饿到宝宝就不好啦。”
“殿下。”他不得不温声打断:“臣是说,你觉得如果把图……南溟君的琴音和二殿下的综合起来做个平均,效果会如何?”
如果南溟君的分数是一万,再加上二哥的分数除以二……
也就是负个两三百吧。
瓷满明白了。
祝景同:“外物再多,殿下终究还是要有一支自己能跳的舞,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瓷满过于激动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图南小步退到二皇子身侧,低声用气音说道:“你觉不觉得他今天温柔的好可怕。”
二皇子同样回以气音:“会不会是被妖怪夺舍了?”
图南:“夺舍不至于,就是怀孕了。”
两人噗呲发笑,祝景同一个眼风扫过来,两人登时噤声。
图南发出樱樱的声音:“嗳这,殿下放心了啦,这几日我就留在府中陪殿下练习,一定会有成效的呢!”
他话音未落,冷不防一个人突然冲进来扣住他手腕!这人手上绵软无力,还带着一股脂粉气,冲上来便紧张地问道:
“你是南溟君?你,你竟是真人!”
图南下意识就想甩开,回头一见是谁,多年混迹官场的本能促使他嗨呦一笑,拱手道:
“戚小公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和下官见什么外,回头新琴谱给您送两张到府上,只望回头见了令尊,说下官两句好话便是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静了。
这番官场老油条的腔调和高洁如神的南溟君搭在一处,把所有人都震懵了。
瓷满:“樱樱,本宫怎么忽然感觉在哪见过你似的?”
“樱樱”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一拍大腿,娇羞地躲在了二皇子身后:“下官,下官当不起小公爷的赞啦!”
二皇子嘴角抽搐:“一芥,见笑了。”
戚一芥扶着头,匆匆忙忙行了个礼:“南溟君竟是成妃娘娘宫中的女官,真是想不到!”
二皇子:“也是因缘巧合,说来话长,因缘繁复,来日再叙吧。”
戚一芥糊里糊涂跟着点了个头,眼风一扫看见瓷满,总算想到今天来这的正事。
他一声清咳,不悦道:
“郡主殿下,这些年来你始终对我念念不忘,我是知道的。只是你竟然痴心到再次请求陛下赐婚,这我是没想到的!难道殿下天生就不知矜持二字怎么写吗?”
瓷满:“其实我……”
戚一芥:“你不用说了。殿下,做女子,贤淑是第一位的,我劝你好好学学女德女戒,别再来烦我了!”
瓷满插不上话,只好一笑,走上前来说道:
“行,若没别的事便请小公爷回吧。你尽可放心,本宫要赢下稚邑舞祭并不为你,我们是不会成婚的。”
戚一芥略感诧异:“这是欲擒故纵?”
刚才瓷满站立之处正好在水车的阴影里,含笑走出来的时候,一丝被水幕反射出来的阳光正好落入她的眼中。
笑眼,樱唇,几近无瑕的皮肤和充满感染力的可爱。
戚一芥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你什么时候长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