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笑着,说着最平静不过的话语,见我不答,还主动攀谈:
“听说他是在接风宴上一眼相中你的?长平掌门修为平平,送礼倒是会送。”
“你多少岁?手似乎伤得颇重。可会弹琴?或者下棋?来日送去给堪梧书院调/教,混个金丹出来,方不算辱没了沧溟。”
她一路走着,随意而谈。只是步伐偏快,我将纸笺抱了满怀,被弟子搀扶托着,才勉强跟上她的脚步。
就这样转入正殿,一道强横得无法收敛的气息正坐中央。见我们来了,他忙不迭问:
“你没欺负他吧?”
是贺天南。落月雪听贺天南这样问,不由奇道:“我欺负他做什么?”
“那你干嘛让他拿这么重的东西?人家眼睛不好,天可怜见,手也废了,”贺天南连声让我坐下,“这可是楚昭临的宝贝心肝,你也不怕他等会儿找你麻烦。”
落月雪闻言冷笑一下,不知道是嘲笑我只是被蒙着眼,还是嘲笑“宝贝心肝”,亦或是嘲笑贺天南一介小乘刀修,居然怕楚昭临找麻烦。
总归,这笑声中充满了赤/裸裸的嘲讽。尤其落月雪笑完,还闲闲道:“再怎么宝贝心肝,还能带上重华山不成?就算重华尊者不管事不在乎,修仙界也不能接受一个筑基境的残废,竟登堂入室成了重华副主。”
“楚昭临破罐子破摔,我们可丢不起这个脸。”
“所以最多就是养在外面了。——你说是不是?”
落月雪最后转来问我。而我实在不知如何作答,只好应一声:“是,仙尊。”
落月雪便又笑了下,这次是满意我识时务。之后她便不再管我,只和贺天南絮絮地讨论正事。
“传来的魔纹我看了,那结界之中的魔息残留,确是魔将风息无误。都说魔尊带着两大魔将去北荒了,剩下风息下落不明,谁知竟躲在这里。”
“我带了宝昙神镜来,到时直接封山。你和风息打,我注意结界那边——青墨河贼心不死,必会出来捣乱,试图把风息救走。”
贺天南闻言沉默了下:“青墨河真和魔修一伙了?”
落月雪笃定而利落:“是。”
贺天南便不做声了,半晌问:“我们俩都有事,那楚昭临呢?”
“他?”落月雪漫不经心地笑,“他当然是陪他的心肝美人。”
贺天南噎了一下,转头来看我。
我只微微垂头。
后来半个钟头,落月雪一直嘴上不停,不是讨论长平地图,就是布置人手。她的奇门八卦已臻至化境,我不仅提不出建议,甚至听都听不懂。而落月雪间或还要回一下各派传信,实在忙得脚不沾地,只有贺天南时不时抬头看我。
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他期期艾艾欲言又止,我却无心去听。所以最终我退了出去,抱着纸笺犹豫了下,想回暖阁。
却在这时,风云骤起。
天色一下子暗了,狂风呼啸而来,风中裹挟着两股熟悉而又浩瀚的灵力,互相厮杀着接近。
眼前鸿雁骤然炽热。是楚昭临,他和南宫玉,不知怎的打起来了。
整个长平派在灵力狂风中摇摇欲坠。风中楚昭临的言语却还是那么清晰。
“师弟去乌鹭殿做什么?”我听到他淡淡道,“倒叫师兄在山门好等。”
而南宫玉笑道:“我去看看师兄的美人。也没把他怎么样呀,师兄不会生气了吧?”
比起小时候百灵鸟一般的美好嗓音,如今南宫玉的声线更加低沉磁性,带着独属于雄性鲛人的蛊惑魅力。
我却依旧听出来是他。
正这样想着,楚昭临一道灵力护住我,不咸不淡地回应:“你确实没把他怎么样,你只是把乌鹭殿弄塌了。”
“至于人,你找不到,我也不会叫你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