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盼之捧着一颗怦怦作响的心回到家里的时候,二老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休息。
但留了一盏暖暖的廊灯给晚归的女儿照明。
陈逸从来不掩饰自己对那个高个子小医生的微词。
捧在手心里的闺女大了,他总觉得那些个小伙子都坏得很,都想拱他家这棵如花似玉的白菜。
陈盼之多少有些了解自己这位老父亲的心态。因此她没敢对家里过多吐露这顿单独邀请宋医生的答谢宴,只说今晚和朋友有约。
轻手轻脚地锁门、换鞋。
回到房间,扑进自己最爱的那个软乎乎的大豆袋里的时候,她才终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拍了拍自己还有些发烫的脸。
然而,就在刚才,那个高个子小医生还弯腰平视进她的眼睛,用那样诱人深陷的嗓音对她说:“我叫宋景明,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这个画面在陈盼之脑袋里总也挥散不去。
陈盼之心想,她错了,宋景明哪里是什么神仙,分明是妖精!男妖精!勾魂的那种!
另一厢,那男妖精却丝毫未曾愧于自己今夜惹得佳人心绪难宁,只自顾自心满意足地准备就寝。
高层小公寓外,那轮圆月依旧莹莹高悬,一顷银光,照人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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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神采奕奕的宋医生抵达协和,然而他却没有直接走向外科大楼,而是先拐去了协和小楼里的中药房。
中药房常年受熏于各式药材的气息,连墙砖的缝隙里都透着那股子苦郁苍远的药味儿。
大清早的,中药房没什么人,宋景明抬手敲响了最里处陈材室的门。
咚咚的声响在寂静无声的四下格外分明。
小门应声徐徐打开,露出一张苍老却平和的脸。
宋景明致过礼后,含笑开口:“老师,我来求之前的药茶。”
老人神情不变,只是双手已经熟练地抽出包药用的黄油纸,一边依次摆开,一边随口确认:“老样子?”
宋景明的笑意愈发深:“这次要两份。一份给我姑妈,一份…给我朋友。”
老人没想到这次答案不同,手里动作一顿,抬头有些疑惑地看了宋景明一眼。
宋景明却只是笑。
老人一贯沉默,也不多问,只是默默地又抽出了一沓黄油纸。
取药、称重、打包袱,两份药茶很快就整理妥当。
老人拎着两大兜子递到宋景明手里,交代说:“意在护嗓,药性就弱些,主要是润肺益气。这份给你姑妈,照旧;这份给你朋友,减了分量的,年轻人,不必太补。”
宋景明自然明白老师的意思,接过后,郑重道谢:“多谢老师。下个月抱朴寺的春笋一出林,我就给您带过来。”
老人点了点头,就挥手赶人。
看着这位自己曾经的得意门生走远了,他才徐徐掩上门。
他心里默默嘀咕着:谈朋友就谈朋友吧,还说什么给“朋友”带一份,遮遮掩掩!自己这把年纪了,什么看不出来,这臭小子什么时候笑成这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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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街开外的七中,也已经传出了朗朗的读书声。
而陈盼之坐在教师办公室里却没什么精神,眼下挂着两抹乌青。
昨晚不知怎的,十七八岁时读的聊斋入了梦。
月色下的兰若寺,清光似水,双扉虚掩。
忽而阴风穿堂,门襟洞开。
寺内的稻草堆里躺着个白衣书生,背对着自己,正睡得无知无觉。
但那妖精已经翩然而入,对着书生抚息吐纳,修长白皙的双手于书生双足处反复流连。
陈盼之知道这个故事!书生脚心穿孔,第二天就得暴毙而亡!
眼见着那妖精就要下手,她急得不行,使劲去推那书生。
谁知那书生睡得死沉,怎么也推不醒!
千钧一发之际!
有股仙君的俊逸之气涌入。
只见仙君的拂尘一动,那妖精就弹到了墙壁上。
书生也顺势仰面而躺。
陈盼之这才看清了书生的脸,竟然是宋景明的样子!
她正盯着白衣右衽的宋景明惊掉了下巴,宋景明却在她的注视中突然睁开了眼,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一脸平静地直视着陈盼之。
她吓得一屁股摔进了稻草堆里。
再看那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