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春院的小厮,这么挣钱?”
王掌柜惊疑一声,却又笑了出来:“也是,要是不挣钱,堂堂举人,怎么会来勾栏擦桌子?”
“桌子都擦了,再卖段儿唱呗!”
“自己作词曲自己唱,堪称全才,这可是不小的噱头!”
“只怕那些一同赴试的士子,也好奇的紧,手指缝里漏个三五两银子,你连回家的路费都有了!”
这掌柜显然不学无术,或是压根读不进去书,发现能仗着财势欺负读书人,心里觉得贼爽。
而且不怕报复,在洛邑开店多年,他见过几次春闱,哪次,是这种连书都买不起的外地人,能考上榜的?
“来了洛邑,暂时不用回去。”
池半溪掏出一个油纸包:“王掌柜,这里有三百文,我只看一眼,一眼就够了。”
王掌柜嗤笑:“三百文?看一眼?”
“你倒是对自己挺自信,看一眼就能全部记下?还不回去?”
“也是,詹州那破地方,出来了谁愿意回去?”
“可你既是詹州人,凭什么能考取进士,金榜题名?成天想着白日做梦!”
啪!
王掌柜一巴掌打在油纸包上。
油纸包被大力一下大飞,落在地上,散出大把铜钱。
“现在涨价了!看一眼一千文,买全册两千文!”
“好的。”
池半溪蹲下身,默默捡拾着地上的铜钱。
“怎么?想去别家买?”
“我告诉你,洛邑没一家会卖你!”
王掌柜坐在凳上,一脸厌恶:“你以为有钱就能买到?”
“你在怀春院里赚的脏钱,能买到孔祭酒和甘尚书的文章?”
“你不要脸,人家还要脸呢!”
方才经过的那名美女,秀眉微皱,似乎要上前说和。
池半溪却摇摇头,继续默默捡着铜钱。
一边的赵政悄声道:“这姑娘是个好心肠,待在这怀春院不合适,明日送入宫中。”
鱼承恩低头:“是...”
“父亲赌博,母亲病重,还要供养幼弟上学堂,多可怜的人啊!”赵政看着沟壑,越看越满意:“身世如此凄苦,久经冷暖,必然通晓人情世故,日后出宫采买,也懂得讨价还价,这是极划算的。”
“陛下说的是....”鱼承恩连连点头,其实这姑娘是怀春院自幼培养的清倌人,哪来什么父母幼弟?
家贫更是笑话,琴曲双绝,多少达官贵人求而不得,每天收的礼钱都是天文数字,但皇上说什么,就得是什么。
赵政望着一丝不苟认真捡着铜钱的池半溪,挥了挥手:“承恩,东西给他。”
“是。”
鱼承恩摸出两册书卷,赫然是孔叔夜和甘惟澧的文章合集。
宫外有印刷产业,早在朝会上点名主考官之前,赵政就准备好了。
与商少伯打理的书店相互竞价,今天书店卖一千文,朝廷就卖八百文,明天朝廷八百文,书店就卖六百文。
恶意竞争?故意比朝廷价格低,不给皇家面子?
哪里的话,都是自家产业,合理的商业竞争。
当然,对外自然是小皇帝宽仁大方,厚待商人。
既能赚士子的钱,又能防止王掌柜这种狗东西哄抬物价,还不会落得一个与民争利的名头,群臣也不会觉得宫里能挣钱,堪称一举四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