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洗,一人身披盔甲,正坐在院中。
顾珏上前,无声无息地双膝着地:“大人。”
七哥立刻退了下去。
两人一坐一跪,顾珏低下眉眼,视线的边缘仅有对方的一双靴子。
靴子的主人坐在堂中,地上横着一柄尖枪,盔甲半解,方才应该是就着月光在这院中练枪。
他终于站起来,那双靴子便在顾珏的视线中由远及近。
“七九。”
他居高临下,叫了他的名字。
正是郑薛桐。
“在。”
郑薛桐看着他的头顶,嘴角挂着笑,声音却令人发寒:
“你最好,有比你这条命更重要的情报给我。”
“是。”七九躬身,
“禀大人,回春堂的少堂主,正是长明军余孽。大人找了很久的龙纹军令,或许就在此人手中。”
郑薛桐收了笑:“竟有此事?”
“是,此人现在栗乡。”
郑薛桐仔细看了看他:“栗乡那场瘟疫如何?”
七九一顿:“属下不知。”
“不知?”郑薛桐的声音突然提高。
“属下回去的时候已经暴露,侥幸才得脱身。”
“你应当知道,此次朝廷是派我来赈灾的。”
“是,听说回春堂的那些人已经研制出了解药,大人此去,想必不会有事。”
郑薛桐点了头,踱了半圈走到七九面前,突然抬脚,猛地向七九的肩膀踹去!
七九被仰面踹过一个跟头,吃痛捂住肩膀,蜷起身体,没有漏出一丝痛吟。
“我看你是安逸日子过傻了!”郑薛桐教训道,“我担心的是那疫病吗?陛下今夏要南下避暑,首选的便是淮安城的安昌行宫,无论这疫病好不好,要紧的是不能让此地的晦气冲撞了圣驾!”
更何况那疫病的根源本是人为,自然有破解之法。
七九翻身跪起:“属下明白!”
安昌行宫。
他心头惊疑,这不是数年前拟定要在淮安建造,但是最后并未盖起来的那个行宫么?
残垣断壁,仅有地基,如何避暑?
郑薛桐冷哼一声:“你明白最好。既然过惯了安生日子,想必你也不适合再回去当死士了,便留在我身边,给我做个暗卫吧!”
“是,多谢大人!”
*
这一日的栗乡很是热闹。
白蒺藜入药方,当晚便开始煎煮药汁给病患服下,回春堂这忙的不可开交,就连芸志行也差点要撸起袖子帮忙了。
当然,被祁铭之给拦住了。
回春堂的库房处灯火通明,自白遏疫发病起的月余来,栗乡第一次恢复了烟火气。
如春风过境带来生机一般,混合着悠悠药味儿,病人们脸上也都恢复了笑颜。
人来人往,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为消灭白遏疫做最后的准备。
快到年关了。
祁铭之忙着配药,芸京墨也在一旁帮忙煎药。
这时候阿陌突然推门而入。
“主子,有消息了。”
芸京墨回头,阿陌看了看她。
祁铭之:“无妨,说吧。”
“来的是郑薛桐,人已经到了淮安了!”
芸京墨闻言有些紧张,无措地看向祁铭之。
他悬腕未停,慢条斯理地写下了最后一味药,口吻一如既往。
“药都煎上了,这位赈灾大臣才到。呵,他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当那个马后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