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12 章(1 / 2)嫁给权相落魄时首页

鹿琼睡得沉,醒的却早,她迷迷糊糊坐起来,心里懊恼起得迟了。

每天早上是鹿琼最忙的时候,烧水洗衣做饭,从天将明未明到天光大亮,是没什么清闲的,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没有躲懒的权利。

她急忙去拿外衣,手却触到了柔软的织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眼前分明是翠色的嫁衣。

是了,鹿琼想起来,她已经嫁到谢家,和谢秀才有了“权宜之计”的婚姻。

可这并没有让鹿琼松口气,反而更懊恼起来,本来就是谢秀才的好心相助,她要是再偷懒什么也不做,那就真的太过分了。

说起来,谢秀才呢?

门帘被掀开了,谢子介走进来,见鹿琼起来了,笑道:“还早,我觉少,你可再睡会。”

鹿琼摇头:“我睡饱了。”

谢子介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道:“陆妈妈做了粥和菜,你若起来了可去吃。”

他们昨晚聊了很多,直到最后昏昏沉沉睡去,谢子介这两年睡过很多地方,但很少睡好,他总是做梦,梦里枫树下琅琅书声里祖父还端坐着,谢家还没倒,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十三郎。

可昨夜听着不远处的清浅呼吸,他头一次什么也没想,就陷入一夜好眠,甚至今日早早醒了。

鹿琼已经梳好了头发,要去拿衣裳,嫁衣肯定是不能再穿的,幸好还有从家里带来的单衣。

谢子介避开,去枕边拿了个匣子,看见她穿的单衣,眉毛微挑,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陆妈妈已经做好了饭,鹿琼暗暗决定,明日还是要早点起来忙活,按理说谢家也还有一堆的事要做,可陆妈妈手脚麻利又爱干净,昨晚他们睡下后已经收拾差不多了,以至于鹿琼吃完饭,居然找不到有什么要做的。

陆妈妈更是让她歇着,说哪有让新妇干活的道理,鹿琼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不是真的新妇呀。

谢子介从卧房拿了个匣子出来,对她二人说要出门,陆妈妈有点惊奇:“少爷不是说书院放三天假么?”

“疏忽了些事,”谢子介答,“用不了很久的。”

陆妈妈叨叨两句,让他早点回来,别新婚日把琼娘抛在家里,也不再说什么,倒是鹿琼一拍脑袋,想到了自己也要做什么。

她得去布坊销假了。

搬去鹿大娘家后,她就赶紧去了布坊,和掌柜说清了婚后再来上工,婚姻大事自然是不能阻拦的,布掌柜贺了几声恭喜,送了两块花布,算是很周到了。

本来鹿琼想在谢家把活都收拾好再去布坊,可家中她实在不到事,倒不如直接销假,还能多做两日工。

活计是一定要干的,谢秀才收留她已经是非常善良了,总不能还要谢秀才养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鹿琼直接去了布坊,而谢子介则去了家茶坊。

来往的短褐行人吆喝喧哗,唯独他一身白衣,负手缓缓朝胡同深处去了,他去的这地方闹中取静,一个意兴阑珊的伙计见了客人也不招呼,点点头,随手指了个阁子。

谢子介也自去了,不发一言,过了一会,来了个精瘦的少年,皮肤微黑,肩上搭了条污糟糟的汗巾,咧嘴对谢子介笑:“您来了。”

谢子介把袖子里的匣子推给那少年,“你家主人要的,小兄弟活做得精细。”

那少年笑嘻嘻的,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打转:“我们做这行的,必须细致,那诗府城里的花娘都爱得很,说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好的诗了。”

他一撇嘴,说:“就连通判大人都想见您呢,说这诗有什么十三郎的风采。”

谢子介眉眼微动,淡声道:“能得黄通判一句,是某之幸。”

那少年又撺掇:“花娘们可是涨了大身价。”

言下之意,传唱的花娘都涨了身价,作诗的人若留了名字,身价肯定涨得更多。

谢子介置若罔闻:“替我向你家主人问好,花娘若还愿意唱诗,这儿还有两篇,依然别说名字。”

那少年知道,这就是谢子介不想多聊了,便笑嘻嘻道:“好嘞,也劳烦您转告,我家主人也要我替他问白九爷好。”

说完,少年一撑桌子,拿着匣子站起来:“我送您,我车驾得极好,马车牛车骡车都熟练,您是知道的。”

谢子介没理他,只出门时淡声说了句:“不敢劳烦江家六哥。”

那个少年,也就是江六郎,伸了个懒腰,外面又进来个伙计,拿了茶探头道:“江六,喝茶?”

“喝什么茶,”江六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别人都是见白九爷那么义气豪爽的人物,怎么我见的是个温吞小白脸?”

说完又问:“绊住去城里的老太和儿女,与让花娘们唱诗,你知道有什么关系么?”

伙计听得一愣一愣的,江六也不指望他回答,一摆手,眯了眼谢子介去的方向,嘀嘀咕咕地走了。

谢子介出门,先去瓦舍绕了两圈,这边热闹,隐行踪,也防跟随。

瓦舍来往吆喝,各种商贩,他本想买两个糖人给鹿琼带回去,又怕糖放久化掉,脏了布就不太好,干脆什么也没买,去了布坊。

婚前,他送了两箱布帛,谢子介想得简单,既然娶了鹿琼,哪怕只是个权宜之计,但鹿琼也算是自己人了,既然是自己人,那就要负起责任,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他走的路,注定什么也带不走,还不如留些给鹿琼和陆妈妈。

总不能小姑娘过来谢家了,还穿着单衣吧,看着就冷。

没想到被鹿慧糟蹋了,也不好再说,今日既然有空闲,该传出去的诗也传了出去,他不妨再去买些布。

掌柜见了谢子介,笑呵呵前迎,这位主顾是极其大方的,各色布匹绸缎买起来不眨眼,眼光也好,搭配的几种布料掌柜的回去自己试了试,也是眼前一亮。

也好说话,就是有个怪癖,每次来都要问些织工的事。

“您来啦,”布掌柜殷勤引他进了屋,谢子介看了一圈他拿的,道:“拿些更好的来,要年轻女子的样子。”

平日里他来,主要是听一听鹿琼的事,随手买些,今日既然是专门来买布的,不妨买些好的。

能做到掌柜,自然是鬼精的,年轻男子要买年轻女子的样式,无非两种,一种是家中姐妹,另一种就是心上人了。

无论哪个,都肯定是这年轻人重视的,掌柜的立马变了个说法:“您看这边,都是上好的绸缎,做裙裳是极漂亮的。”

放在县城的确还不错,只是并不合适鹿琼。

谢子介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