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亭玉很不乐意某些人对她的穿衣指手画脚,低头看了眼胸口,凑近少年的脸笑着问:“好看吗?”
乌洛兰蒙立刻转头,耳尖烧得通红。
沈高凌夜里不住公主府,有小宅子挑灯夜读准备科考,他和寻常书生不同,本朝开放丝绸之路欢迎各国遣晋使,对翻译方面的人才需求很多,他主攻也是翻译科,目标是进礼部做外交方面的小官,白棠和墨兰被她打发去买小零嘴,马车上只有他俩。
“反正你也听不懂,我就直说了。”陆亭玉放飞自我,靠着柔软的背垫,好整以暇摆弄着她新折的一株栀子。
“你看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娘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管得着吗?”(注)
乌洛兰蒙:“???”
别以为他听不懂陆亭玉表面借花喻人,实则阴阳怪气。
陆亭玉瞧着少年欲言又止的表情,收起笑意:“太子向来眼光高,今日有没有欺负你?”
她可以用简单句表述,乌洛兰蒙便装作是勉强听懂:“没有,但是……一个名字段成杰的说,女人写的诗,仅会伤春悲秋罢了,只有西凉人不懂才觉得她有才情,皇太子听了笑,给我送了葡萄酒。”
复述一遍后,他好奇地问:“什么是,伤春悲秋,听起来很讨厌你?”
陆亭玉一听已经有点冒火,嗤笑道:“那是安平侯世子,一个纨绔罢了,读书习武两不成,只会靠家里余荫到处为非作歹,好像是我一位庶姐的丈夫,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位纨绔她有点印象,似乎喝醉了还会打老婆,记忆里有好几次打得庶姐逃回家诉苦,有时候还能碰到陆安玉安慰她。
陆亭玉睁眼,思忖片刻后道:“以后见了不用客气,打就是了,他敢告状就说,你一个西凉人见不得男人打女人。”
乌洛兰蒙懵懵懂懂的应了,掏出一把檀香珠和一根红绳,怯怯放进桌上的空糖盒里。
陆亭玉不解其意:“?”
“太子,有和我相同的串子,和我说话拿出来,敲桌子。”乌洛兰蒙暂时没摸清陆亭玉对太子是何种态度,隐晦地提了句。
陆亭玉知道他想说什么。
这公主府里的眼线多了去了,但手脚还算干净,她也没办法把这些人赶走,只得先睁只眼闭只眼,调到不能进屋的位子。
她拿起沾上泥土的珠子,再一瞧被换成的红绳,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你的意思是,太子在警告你府里有他的眼线,不要玩私通西凉的把戏。”
乌洛兰蒙用一副“没想到你居然听懂了”的表情看她。
这眼神……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仿佛在无声的告诉她——原来你也有智商。
陆亭玉咳嗽两声,反问道:“难道驸马处理一个偷珠子卖钱的仆人,太子也要管吗?”
“你看看这珠子少了好几颗,要不是太子殿下提醒你还不知道被下人偷了呢,真以为你是好拿捏的主子吗。”
陆亭玉有点生气:“回去就叫那些东西来见本公主,连我的东西都敢偷,反了天了!”
乌洛兰蒙定定望了她片刻,忽然一笑:“嗯。”
少年笑起来很好看,颊侧笑涡为速来冰冷的五官增添几分生动,陆亭玉恍然一瞬,觉得他温和起来怪惹人心动的。
自己还对他凶,实在有点不人道,陆亭玉想了想,决定小小弥补一下:“今晚让厨子给你做一桌最喜欢的糕点,要放很多很多的糖。”
乌洛兰蒙难得真心的笑险些没绷住:“……”
好心提醒她府里有眼线,她就是这样报复自己的?
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始怀疑陆亭玉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暗示。
虽然两人住的地方相隔一片池塘,晚膳都不在一块儿吃,他偷偷扔了饭菜,陆亭玉还真要管?
乌洛兰蒙抱着最后一分侥幸,下车后抬脚要朝正院走。
余光撇过陆亭玉,见她从袖中捏出一个小瓶子和纸条,视线在纸上的文字停留片刻,长舒一口气后对白棠小声说话,看口型似乎是……秦筠?
乌洛兰蒙脚步一顿,在转身去看她时,陆亭玉已经恢复从容,看到他直勾勾盯着自己,她甚至好意思反问:“你又想干什么?”
乌洛兰蒙:“…………”
“公主殿下,您总算回来了。”门房的小厮这才找到机会说话,“平川王妃来府里有一会了,在正院花厅等着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