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想活着回西凉,他必须保证身体不拖累自己,才能慢慢招收扈从亲信,回封地图谋报仇之事。
陆亭玉见他脸色还是苍白,病恹恹的没一丝精气神,脑袋更大了:“你死了我就成了寡妇,这名声多难听啊,没我的允许不准死。”
他嘴角冒出一丝哂笑,死不死的不还是由陆亭玉说了算,“偶然忘了”给他下月的解药,随便草席一裹扔去乱葬岗,再找几个像沈高凌那样的小男宠寻欢作乐,陆亭玉指不定就等下个月呢。
他合上眼,忍陆亭玉抱怨吵闹,冷不丁脑袋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一砸,眼皮禁不住一张。
一个瓷白的小瓶子滚过来,在他这边的地毯上随马车的摇晃,晃得他蓦然瞪大眼。
“那是你槐花阴的解药,一月一颗,日子你自己清楚。”陆亭玉掀帘瞧着满天星子,一点眼神都没飘过来,“烦死了还得照看你吃药,还不快收好!”
乌洛兰蒙一动胳膊,那瓶延续性命的丸药便轻松到了手上。
有点飘忽,又沉甸甸的。
再看时,陆亭玉已经和沈高凌说笑:“东园向来是公主府贵客暂居的园子,沈郎喜欢哪间住就是,给驸马教书识字布置作业,我不插手,保他一月内学会基本交流,三月能粗通古文,一年能……”
瞧这样子她还想跟人可持续发展,乌洛兰蒙牙关一酸,干脆捂着耳朵转身,连胃里的翻腾都消减不少。
除此之外,每天给我画二十张像,十张大字检查,一横一竖有抖线就重写,写不完不准上桌吃饭。
这话她本想给乌洛兰蒙当面说,见他不仅捂耳朵还听不懂,更郁闷了。
迟早把这病恹恹的拖油瓶踢给陆安玉。
沈高凌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漂亮恣意的公主居然跟自己坐在一块,玉门关的风沙大,他从没见过有女郎的皮肤能保养得宛如美玉,他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公主却依旧温声和气。
沈高凌讷讷不敢说话,想起老爹私下里吩咐要办的事儿,羞愧的不敢抬头。
他肠子都打成结了,内心剧烈挣扎,心想公主今晚定要和驸马同宿,他先考虑一晚上要不要干亏心事。
谁知下了马车,眼睁睁看着陆亭玉扶着丫鬟的手轻巧的朝另一边走了,连灯笼都没给他和乌洛兰蒙留一个。
沈高凌呆了一瞬,背后又被人踢了一脚,乌洛兰蒙冷声道:“滚回你的客房,少跟她那条路走。”
沈高凌也不敢去惹他,还好门房的小厮引路,深一脚浅一脚走到了自己的客房,等安顿好被褥夜宵后,他僵硬着膀子关好门,这才放心喘了一口气。
亏心事先不干,反正爹拿了好处也不可能分给他这个儿子,沈高凌目光郁郁,打定主意要告诉陆亭玉驸马的真面孔,他亲眼见过的。
第二日王府便送还了宫中的和亲赏赐,和单子清点一遍,除却林侧妃拿走的,多出不少平川王妃的补贴。
陆亭玉心里暖洋洋的,于是决定多给乌洛兰蒙布置点作业:“只学说话怎么行,穿着打扮也跟着我的喜好来才是。”
这几天渐渐热了,乌洛兰蒙坐在凉亭里读书念字,今日先从横竖撇捺练起,写了十张笔画干脆利落的线条给她看。
都说字如其人,横是横竖是竖,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弯钩跌宕遒丽,陆亭玉皱着眉头想挑刺,惊觉他写得比自己好。
“永字八法,你怎么只学会其中之七?”
乌洛兰蒙颇为无奈,提笔蘸墨重写,笑容微妙地在她脸上扫视几圈。
陆亭玉就虚了:“……一开始对你要求不能太高,算了画人像吧。”
正说着,有侍女来道:“禀主子,四公主与六公主来访。”
陆亭玉转头对乌洛兰蒙改口:“你那手艺画我肯定丑,就画二十张她们吧。”
乌洛兰蒙手腕一抖,墨汁洇透素白的宣纸。
陆华玉来得很快,人在前边快步走,六公主在后边提着裙子气喘吁吁,乌洛兰蒙望着那熟悉的娇小身影,长眉蹙紧。
陆亭玉不咸不淡开口:“怎么,你俩认识?”